就是脸上的表情和这一身的气质不太搭,她看着恹恹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水土不服了?”第五靖一边问一边给她指了个地方,“坐。”
早就有侍从布了食案上来,她和第五靖面前是一样的饭食,干菜加了一点肉熬的汤底,扯了面片进去做汤饼。不说做得多么精细,但量又大又热腾腾。
第五靖没和嬴寒山客气,自己坐下就开始吃,一面吃一面问她:“你在这里待了一阵子了,身上的伤好些了?有想起来什么吗?”
嬴寒山摸了摸左边脸颊,摇摇头。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睁眼就忘了那个梦的内容,但隐隐约约觉得脑子里多了点什么——仔细想想,多了点很怪异的东西。
比如……她好像是个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的神仙?
这话说出来像脑子不好,还是不说了。
但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左边脸颊上的红斑淡了一块,露出肌肤原本的颜色来。她原以为这张脸以后就都是这样了,没想到它似乎还是能好的。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他说,“我在随州境内让人去查了,暂时还是没有和你相关的事情……你要是能想起名字,事情就好办很多。”
嬴寒山用手里的竹箸戳着汤,像翻面片一样翻自己的脑子,还没翻出什么来,就听到第五靖换了话题。
“上次问你的事情,还没有听到一个结果。”他说,“你愿意留在我营中吗?”
“我知道你是个异人,大概不愿意从兵卒做起,让你当个小军官也是我委屈你。之前小剑向我要你,说想让你当他的副将,你愿意吗?”
嬴寒山把筷子搁在盘子边上,没吱声。
“小剑年纪太小了,莽撞,我觉得你去跟着秦昼挺好的,如果你觉得他俩都不对脾气,当我的亲兵也可以。”
亲兵这个词有点耳熟,嬴寒山想,但让她当亲兵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新颖。
“不太想,”她闷闷地说,“万一我想起来之后不想在这里干呢?”
这话是拒绝,第五靖的表情却带上了一点笑,以后是以后的事情,况且他不信这世上有多少比留在北方大营更好的选择。她不像是都城的贵女,朝中又没有女武官,南边离得太远了,不至于她能一路流浪到北方来。
现在看她要么就是乌兰古部的遗民或者图卢,要么就是结仇的侠客,即使想起来了,还是留下的概率大。
“随意,”他把吃干净的碗推开,“你随时改变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那说说别的事吧。”
第五靖找了一块干布擦手,然后对嬴寒山招招手,她从善如流不对着那碗已经冷出了油皮的面汤上刑了,也跟着过去。
“你要的舆图。”他半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从北往南的地图,也不是能行车的官道图,嬴寒山仔细看了看,觉得它有点像是北边的草原。
“天孤那边在年中发生了一场地震,现在天冷,再北一点的地方雪已经开始下了。还有活气的部族恐怕近期就会南下劫掠,之前阿栩遇到的流寇,你和小剑在边陲遇到的探子都是先行军。”
“在边境交接的地方会有天孤部民,随州有些半农半牧的农户也和他们住得不远。这种地方容易藏细作,也容易变成南下的阵线,以前都是奉良或者钟齐和小剑一起去,但最近朝廷有人来这里,钟齐得留在我身边,奉良要去巩固南边和臧州的边界。”
“所以,我想托你。”
嬴寒山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这个表情有点迷惑,有点谴责,好像在客厅看电视的客人被主人拎起来去厨房刷盘子。
“听我说完,”主人家被这谴责的眼神看得有点背后刺挠,“一则我想整个随州都没消息,你或许可能是更北来的,从草原到这里必然要穿过牧民聚居的地方,你现在去,可能还有人能认出你来。到之后他们被驱散了,因为战火迁徙了,就难找了。”
“二则……如果你愿意随小剑去,此行他的战功分你一半,这是小剑同意的。如果你此后留下了,功勋就可以直接用,你要走,这些就都折成车马与财帛随你。怎样?”
……刷盘子给钱,一小时一万。
嬴寒山又眨了足足十秒钟眼睛。
“……随意?”她说。
“那我会对外说你暂代挂小剑副将的职位,方便你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