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眼前是一幢六层的小楼,说是小楼,其实也有点像是塔,每一层都明明灭灭地透出一点灯火来,应该是有人在值守。
“此前这里是关押疑罪弟子的,”周政说,“后来传出消息殷师伯心魔横生,走火入魔,被送入这里。虽然他们都说他在这里出入自由,但我每次来见都见不到他。楼主一次次告诉我心魔损伤了师伯的心脉,他需要静养,又因为多幻觉,平时不能轻易见人。”
周政面色肃然地看着这座塔楼,把手按在了獬豸剑上。
“你想杀进去?”嬴寒山按住他的手腕,“别闹了,咱俩一个元婴一个金丹,且不要说战斗力如何,如何在不惊动宗门的情况下带着你师伯也是个难事。”
“……我也元婴了!”周政争辩一句,安静下来,“你说怎么办?”
?这小子元婴了?上次见他还是金丹,自己跳级他也跳级?
嬴寒山解下峨眉刺:“我去确定一下有几个人值守,要是少,实力也不济,我就尽可能都打昏了算罢。如果人多我就退回来再做……”
她的话没说完,原本挂在手臂上的藤蔓慢慢落下来化为人的形体,苌濯身上还穿着青云宗那身衣服,在月下像是淡淡一捧雾。
“我去吧。”他说。
周政被晃了眼睛一样伸手遮住脸,他也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面容:“不行……虽然上次才知道你不是人,但不管你是什么草木妖修,你都不一定能打过观剑楼的守……”
他是峋阳王那边芬陀利华教拜的那个白莲花神。嬴寒山说。
周政闭嘴了。
“……我同门师兄弟不都是坏的,你不要把他们都杀了。”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向。
“我听寒山的。”苌濯并不抬眼看他。
人形融化,蓝色的藤蔓蔓延开来,从塔楼下方的门涌入,像一阵风从不知何处吹来,整座塔楼的灯从下层开始一层一层无声无息地熄灭,嬴寒山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意地循着满地蓝藤白花走进塔楼。
这里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脚边花苞次第绽开,吐出幽幽的光华。几个身着劲装腰悬长剑的修士被藤蔓挪开,上到四楼时迎面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那是个剑修,修为大概在元婴,他步履蹒跚得像是刚刚饮过酒,看到嬴寒山和周政,歪歪斜斜地抬起手来,却发不出声音。
藤蔓在他身后凝聚成人形,无血色的手对他后脑轻轻一按,剑修就倒在地上,好像沉进一场惶惑的梦里。
苌濯聚拢回人形,凑到嬴寒山手边微微低下头去,仿佛一只叼了猎物回来的细犬。嬴寒山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抬头看向塔楼上方。
走吧,应该就在上面了。她说。
第220章 当场托孤
花藤延伸到五楼就逐渐停止了,露出塔楼原本的墙壁和地面来。
从外面看,这幢塔楼和观剑楼其他建筑无甚区别,都是黑沉木料拼凑起来的外墙。但走到五楼后,即使月光微弱,身处其中的人也能察觉出来,这实际上是一座石塔。
天顶,地面,墙上,每一处目力可及的地方都仔细地刻画着纹路,微光在这些纹路中流动,组成无数活的图案。仅仅只是看一眼这图案,嬴寒山就开始耳鸣,好像有一只铜制的小钟当当当当直敲她后脑勺。
她试着分了一缕神魂进去,法阵立刻擭住它,以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把接触到边缘的那部分吞向阵中。
“这是限制修士的法阵,”嬴寒山仓促拽回被抓住的那一缕神魂,系统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除了佩戴特定通行令牌的修士,其他长时间停留在阵法上的修士都会被不断吞噬真气,直到实力被压到与凡人无异的地步。”
“此外,它还能阻挡外部对内部的窥探,任何在法阵之外的人都无法察觉到什么在它内部。”
精神病院可以有拘束带,但一般不会有铁索。这种程度的法阵对一个受困于心魔的修士来说,简直像是把锁大象的链子系在人的脖子上。
周政拔剑划开被藤蔓叠叠乐在墙角的看守剑修,用剑尖挑出一枚令牌来递给嬴寒山。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这个。
花蔓再一次开始生长,地面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啃噬声,细小的卷须撑裂纹路,吞噬微光,将关闭的门撑碎,清理出一条路。嬴寒山向顶楼走过去,眼前逐渐亮起来、
是灯烛。
顶楼没有陈设,没有任何遮挡,像是一个圆形的碗倒扣在地上。墙壁上密密匝匝地挖出半圆形的灯龛,上百盏灯同时点燃,将整个空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微光在地上的阵法流动,潮汐一般不断涌向正当中,又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