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藤蔓爬上四周墙壁,在几个呼吸间封住出口,勒住能触及到的人的咽喉。
“苌濯!”嬴寒山叫,他比她反应更快些,在赤色线条靠近乌观鹭之前就用藤蔓裹住她,把她带离地面。
穹顶在坍塌。
也不能说是坍塌,它本来就不是真实的穹顶,随着血液漫上,原本结实的横梁坍落下来,砖石崩溃,彩绘粉碎,露出更上一层。与嬴寒山面目酷肖的修士施施然落下,踩在藤蔓纠集出的平台上。
“怎么着,开BOSS还打二阶段是吧?”嬴寒山骂了一句。
从这里向上看,能清晰地看到天顶上还有一个人,她像是发冠上的一颗宝石,被牢牢镶嵌在穹顶中央。
即使阴影下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也能感受到和苌濯相似的气质。
原本浮游在四周的火焰开始上升,在接触到吞没她的血色藤蔓时发出清晰的烧灼音。
“我以为我与你很像了。”国相说。
“但还是有差别,我有时不明白你所说的话的意思。你能告诉我你在说什么吗?”
嬴寒山没有回答,她抖出峨眉刺指向她。
“别这样,”国相幽灵一样离开平台,她缓慢地下降,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嬴寒山的脸,“你不能胜过我。”
“即使你能,你真的要在这里和我打吗——”
她张开手臂,衣袖下裸露出来的手已经不像是上次那样苍白而枯瘦如死人,它现在看起来只是略微缺乏了一点日照的正常人手臂。
这个女人低笑着,收拢双臂,仿佛想拥抱她:“嬴寒山,你真的要在这里,在这个阵法上和我打吗?”
即使杀生道者都不擅长布阵,嬴寒山也已经察觉到脚下的古怪,她分出一缕神识探测它,感受到的范围绝不止屋内这么一点。
“芬陀利华是无所谓信仰的,这一日来临时,祂当然会弃我们不顾。王利用修士,正如修士利用王,他身上也不存在希冀。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到今天这一步,只能我亲自动手。”
映照着她面孔的眼睛弯起来:“它可能不足以杀掉你,不足以杀掉那些随你而来的修士。”
“但它能杀掉这个城中余下的所有人,上到天顶上那位夫人,下到和你一起的那些‘朋友家人’。”
赢寒山玩游戏一般不skip对话,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傻兮兮地站在这听对方演讲完。
当国相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神识就开始利用苌濯散出的蓝色藤蔓探测四周。系统的白噪音覆盖了她的前额。“他听不到,”系统说,“你听我说——”
“这人说的是真的,刚刚系统也没注意到,现在情况很坏。”
这是一个复杂的阵法,每一层都有用作启动的阵眼,最外层的是那个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的男人,国相给他那东西不是真的指望他击败嬴寒山,而是希望他被她杀死成为第一层献祭。
如果嬴寒山放任他不管,留他在那里屠杀士兵,这一层阵法反而不会开启——但嬴寒山会的,国相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
第二层的阵眼是王,当峋阳王被杀的那一刻,他的龙气就被剥离出来作为支撑阵法运行的力量。两个死阵眼不足以驱动阵法运转,就像机器需要一个插头,阵眼也需要一个活物来驱动。
——这个活物是拜月夫人。
嬴寒山的神识沟通不到她,那副身躯上的生息非常微弱,一度让嬴寒山怀疑她的魂魄是不是还在身体里。但无论如何她一定活着,作为阵眼被固定在那里。
唯一的破阵方法就是杀了她,把她尽可能地切碎,魂魄碾碎,断绝阵法通过她流动的可能。但那可能吗?
苌濯就在这里,缠绕着她的半边灵魂半边意识,而她要当着他的面杀了并肢解他母亲,并把她细细碎碎地碾得什么也不剩下?
“好吧宿主,不管你打不打算听我的建议,”系统的语速开始变快,简直快得听不清,“你都别让对面知道你下不了手!系统知道你是个直到现在还健全得见鬼的二十一世纪守法野马,但是对面不是!别让她知道你不打算这么干!”
苌濯非常安静,嬴寒山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阵法的核心是他母亲。
但下一秒藤蔓突然从她的肩上破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地下!
这个阵法强横得不讲道理,是因为它用了龙气和修士来血祭,也因为它是在乌素姆留下的那部分上建立,少了其中任何一点都无法复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