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嬴寒山喃喃着爆了句粗口。
她倒不是被这浩大的阵势震慑了,也不是因为“这群人全都能飞就我不能!”,她只是单纯地感觉到了杀意。
这不是一群美丽的神仙在行游,这是一支杀气腾腾的修士军队。
螣蛇提供护盾和冲击,紧跟在它后面那些仙人手中漂漂亮亮的东西都是杀人利器,最中间的持灯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有可能是增益或者治疗之类的角色。
而最后那些脸颊稚嫩,眼睛清澈的少年们,根据真言宗越活越倒退的特点来说,都是拿着远程武器的千岁大能。
第一次冲击开始了。
螣蛇蜷起翅膀,整条蛇绷紧得像一张弓,一声尖锐的,仿佛击穿银板一样锐唳混合着嗡鸣贯彻天地,随即掀起的风暴席卷过废墟。
如果有拇指大的小人居住在地毯一类的地方,当吸尘器蹭过他们头顶时,他们看到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
乱石,砖瓦,断木,尸体,所有没有与大地链接的东西都被这狂风高举上天空,没有被乌素姆卷走的教众被暴风拉扯出来,站在前排的修士们振剑而起,裹挟着青白色的流光直扑下去。
被暴风拽出来的那一批教众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即使是挥剑或者扬起拂尘这样简单的动作,这群修士做起来也优美异常。
他们不是剑修,是依靠语言攻击的修真门派,于是即使在挥舞手中武器时,他们也没有停下吟诵。
嬴寒山不知道他们在念什么,那是四字一顿,抑扬顿挫仿佛诗歌一样的节律文段,每一声吟诵落下时现实就发生改变,负隅顽抗的教众被扭成三截,星辉熠熠的剑上燃起火焰。
周政面容扭曲地看着这群言灵修士。“剑不是那么用的,”他压抑不住地喊叫,少见地露出了比AI更多的感情,“你们在跳舞吗!”
“你可以上去教他们。”何翠子说,“放开我。”
“我不。”他飞快地看了眼她,安静下来“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
何翠子攥紧了拳,我已经是教官了,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控制不住情绪给他脸上来一拳。
第一批教众被清洗得十分干净,但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数红衣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仿佛一脚踢翻蚁巢,火蚁密密匝匝地涌出缺口。他们齐刷刷跪下,对着天空张开嘴,隐藏在他们身体里的更高阶的教众扭动着爬出来。
这群怪物里有不少金丹,甚至有人摸到了分神的边,战况不再是单方面的割草,有修士被鳗口撕开脖颈,也有蓝色和黑色在缠斗中双双坠落。
唯一不变的是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昂的吟诵,仿佛一场檄文的合唱,弥散在烟尘滚滚的大地之上。
后排压阵的修士们动手了,手持浑天仪的高举那多个圆环嵌套出来的圆球,碧青苍白的光线随着它们的转动扫射所有意图靠近的怪物,尺子一样的东西(后来嬴寒山知道那叫圭表)与日晷配合,折光镜一般引导日光灼烧残垢。
怪物们懂得躲避这一切,他们灵活地躲闪,在走投无路时骤然投入红衣士兵身体中,修士扬起的法器僵在半空,他们不是杀生道者,手上沾上凡人的血无异于在下一场雷劫里给自己判死刑。
但他们不能杀,有人能杀。
从风浪中驶出的船队近了,白门人的头发湿漉漉的,不少人在登陆的同时拔出短刀割断了发髻。那是一个拼命的信号,不给对手任何能抓握纠缠的机会意味着他们决意近身死斗。
沉州军坚实地向前推进着阵线,已经成为牙将的贺白河和何翠子打了个照面,老将和小将顾不上互相点头致意就各自托付军队的侧翼。
站在何翠子身侧的周政像是只没有得到命令的猎犬一样兴奋得发抖。
“我预备扎到人堆里找死。”何翠子说。
“好啊!”周政很高兴地回。
“我保证……我保证……”
“你一根头发都不会被活人碰到!”
凡人何曾与修士并肩作战?
前者之间的战争后者不便插手,后者两人的争斗足以摧毁城镇。即使是平和的见面,也只会是前者对后者跪地叩拜或者小心招待。
但现在它就在这里发生!
推进的阵线吞没红衣士兵,白鳞军控弦士射倒移动靶,士兵们砍掉僵硬的红衣士兵的头颅,而更多人与护卫王成的军队战成一团。
何翠子已经离亲兵很远,她挥舞着手中双剑,一颗烧红的钢球投入水中一样投入军阵,周政绕行在她身边飞舞——像是一头有翅的护卫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