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满臧州都是……?
嬴寒山没纠结这个细节:“没有,现在他也在淡河。我见过他那卷剑,也见过可以弹开作为信盒的小剑,这些东西都有共性,它们用的钢韧性都很强。”
“……无家人有办法做出不同韧度的钢,而且是批量做出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无宜很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复杂的意味。她没坐下,只是指指远处:“走吧,铭铁集齐了,你现在应该也能知道无家藏的东西在哪里了,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问题能得到答案。”
“不过,我提前说明。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它对于所有无家人以外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你们找它是白费心思。”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无宜带着嬴寒山向山腰走,嬴寒山赶着没魂的王得金,觉得自己在赶尸。
年轻的剑匠走得很靠前,她现在不再把那把剑裹起来背在背上了,包剑的包袱被用来包那几块铭铁。嬴寒山看着月光照在它暗色的剑鞘上,那上面仿佛正有一阵流光攒动。
“无宜,”她叫了一声,“你能不能把那把剑拔出来,给我看一眼?”
无宜回过头,对她歪了一下头,她脸上又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喜欢这把剑?”
“只是觉得它不俗。”
无宜干脆地解下剑,单手握住悬在嬴寒山面前:“好啊。”
“你要是能把它拔出来,我就送给你。”
第064章 无者何来
哎?
嬴寒山脑子还在反应这是怎么个事情,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动起来,她伸手抓住剑柄,拔剑。
在指尖触及剑柄的一瞬,青色的脉痕骤然从皮肤下钻出,在几秒之间爬满了她的右手。
仿佛有一股海潮聚集在眠于鞘中的剑上,随着她拔剑的这个动作苏醒。
紫色,浓烈的,明亮的,几乎要在空气中燃烧的紫色从剑鞘中溢出,发出龙一样的清啸。脉痕从她手背伸出,变作血色的丝线,与来自剑的龙气厮打在一起。
无宜一定看不到这个画面,她的眼光还落在嬴寒山颤抖的手腕上。嬴寒山已经无法松手,她没办法控制那股暴戾的血色线条。
那把剑在挣扎,在暴怒,在和嬴寒山身体中迫切渴望它的那部分抗衡,而在血色的丝线中,正有金色缓慢地与剑连接。
汹涌的力量冲刷着嬴寒山的骨髓,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接在高压电上的一块电阻。
金色与紫色交缠,血色与紫色厮杀,十万口钟在她颅骨中敲响。
她看到光芒,看到一条通往高楼广厦,城郭郊野的大道,那些金色成为照亮它们的光;她看到血池,看到白骨嶙峋的手,哀嚎的口,血色成为淹没它们的池水。
不足以,不足以,不足以!她听到颅骨中什么在说,那不是人的语言,那更像是一种概念。
君当勉,君当勉,君当勉!
血池崩落,大厦坍塌,洪钟大吕缄默无声。
“宿主,醒醒。”
嬴寒山打了个寒战,松开那把剑,它还在鞘里,没有龙气,没有幻觉,周遭平静得让人觉得有点茫然。
无宜扬扬眉毛,那是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但看嬴寒山半天没动,她又有点没底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喂?回来?”
“哦……哦。”混乱的头脑逐渐清晰,嬴寒山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又抬头看她:“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嬴寒山摇头,那一瞬间的幻觉大概只有自己看到了,那把剑上的龙气甚至更甚于她见到的那些身负龙气的人。
不夸张地说,要是这剑会说话,可能下一步它就要篡位。
“还要再试试吗,”无宜看她还是在盯着剑出神,又向她面前送了送。“不了,”嬴寒山伸手按下那把剑,“我肯定拔不出来。”
“真怪,”无宜把剑佩回去,“有不少人试着拔这把剑,拔不出来死缠烂打的要买的有,恼羞成怒的也有。你这样干脆放弃了的倒是少见——挺好的,这把剑本来就拔不出来。”
“本来就?”
“是,”她一手扶住剑柄,转过身又开始朝着原定的方向走,“这把剑叫不识,是最后一把应当被献给王的剑。”
“你觉得无家铸剑好,是因为我们懂得利用钢?是也不是,绝大多数凡器的能力的确是由材质决定的,但当我们决定为帝王铸剑时,就会有另一种力量影响这把剑。”
她把手伸向半空,仿佛想要抓到一缕什么,风穿过无宜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出,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