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还挂着一幅油画。
油画并非是戈尔德玛赫家族的肖像,不过所绘景象对于王久武而言也是相当熟悉,可以说,他毫不意外自己会看到一条首下尾上落入海洋的畸形大鱼。同样,与先前见过的“沉海者”画像类似,这幅油画里也附了几句德语——
【Ich verlor mich in trumen】
【Er ist mir im traum erschienen】
【Der traum wird wirklichkeit】
字母被写在汹涌波涛之上,王久武凑近辨认,一股奇怪的味道跟着钻入他的鼻腔,不知是否为颜料腐败后挥发的气味。
“我沉入梦幻,他在梦中出现于我面前,梦想成真……?”
青年念出机翻的句子,不明就里。
大概只是些异教疯话,他摇了摇头,随手退出翻译软件。
下一秒,王久武呼吸一滞。
在手机屏幕闪烁的那个瞬间,他偶然地又瞥了眼油画,竟因此在光暗短暂切换的对比中,觉察到刚才忽略的细节。积灰散射着电子光,油画的其它地方微微发亮,唯独写着德文诗的位置明显暗下一些——是因为其上蒙盖的灰尘被擦除,露出了绘制波涛所用的普鲁士蓝。这处颜料上没有新落的尘屑,说明灰尘被擦除的时间距现在不久,显然不会是当年勘验现场的警察所留——
在他之前,有人刚来过这个地方!
谁?那个少女?还是阴阑煦?
——背后脚步声响。
王久武立即转身,却突然一阵晕眩。
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
……
那道光芒十分耀眼,同时也十分温暖。
好像是天花板上的顶灯。
视野从模糊重回清晰,再睁开眼时,王久武发觉自己身下所躺并非坚硬的地面。上一刻还在地底溶洞中查看油画,下一刻就从柔软沙发上醒来……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王久武转动眼珠,扫视周围。
四处窗明几净,显然此间不在那栋阴暗的老宅;沙发边上摆有茶几,对面墙上挂着电视——这里难道是谁家的客厅?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青年坐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报纸从他身上滑落。
探手捡起报纸,王久武想对一下上面的日期。开门声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钥匙旋转的声音清脆有力,来者似乎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是敌是友,是否正是带他来这儿的人?一时不知该躲该藏,基金会顾问僵在原处,绷紧了神经。
进门的人似是没有看出他的窘状,径自换下皮鞋,脱掉大衣挂上玄关的衣架。
抬眼对上青年不可置信的目光,那人仅是微微一顿,随即语气自然地问了一句:
“吃晚饭了吗?我刚加完班,在食堂吃过了。”
“贯……贯检?”
作者有话说:
个辣鸡阳康后遗症真是耽误码字,吃我一拳!
下章开始整个小活,这个活我可是惦记很久了hhh
第154章 入梦
“‘贯检’?”
重复了一遍青年对自己的称呼,检察官微微蹙眉,不过最终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如果你还没吃,”他提醒一句,“冰箱里有上次包的水饺,吃之前用微波炉打一下。”
见对方依旧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这人轻轻摇头,唇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扯散领带挂在大衣旁边,贯山屏随手解开衬衫纽扣,活动了下肩颈。
毫无意外地,这个动作吸引了王久武的视线。
手指无意识攥握衣服,连眼睛都忘了扫看其他可疑的地方,敞开的领口、修长的脖颈,褐眼的青年霎时无法移开目光的焦点,只能望着这个男人从面前经过,径直走进屋子深处的房间。浅米色调的卧室铺着软木地板,拖鞋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没有关门,贯山屏仅稍背过身,便开始换下衣裳。
他光裸的脊背线条漂亮。
像是初寒霜霖飘然落成,又像是以温润美玉细细琢磨,检察官白皙肌肤上无有一点瘢疵,一室灯光一照,恰如月中聚雪,耀得人心里发慌。
定定地望着这具玉雕似的躯体,青年喉头阵阵发紧,身上却蓦地一股异样。他下意识低头,竟惊讶地发现自己未干的潮湿冬服不知何时已被换下,换成了一身厚实细腻的暮蓝法兰绒料。舒适柔软的男士家居服已穿在他的身上,而同一款式的另一件,则正穿在朝他走来的男人身上。
挨着王久武坐下,贯山屏捡起掉落的报纸,随手将它折齐放回茶几。“又盖着报纸在沙发上睡着了吗?会着凉的,”他忍不住叮嘱身边人,“以后我再加班,你直接回卧室睡吧,不用等我。”
检察官的指尖掠过报头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