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停了停,问了句:“小玄,你和我一起去吗?”
很快,屋内响起虚弱沙哑的回答:“我,与你同去。”
伴随着屋外的几道话语。
“我要去。”
“我也要去。”
“还有我。”
帝白点了点头,爽快接受:“好,我们就一起去闯一闯这条绝路。”
同一时刻。
大殿内,青年站起身,挥散了六面水镜,他不准备看到最后,也无心知晓花落谁家。
谁能取胜,往后又将如何,皆是众人求来的新主,有因必有果,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只愿他们此次所选,是他们自己真心所求的六界主宰。
这些年,青年看着死亡之地一点点复苏,看着新旧六界一点点融合。
诸多付出,不求世人夸赞,只求无愧于心。
青年摊开手心,一枚金色的藿字印浮现。
感应到青年离去的决定,藿字印霎时光芒大盛,卷走殿内属于青年的气息。大殿横匾的金色“藿”字逐渐隐去,殿门缓缓合拢。
青年似解开了束缚,轻松的一步踏出,平凡无奇的一步,身影已不在六界之巅。
关闭的大殿,金钟阵阵嗡鸣,一缕缕的金光飘向远方,昭告六界所有生灵。
旧主退位,六界之主大殿静待新主的到来。
第83章 他的劫开始了
卸下职责的旧主无声远去, 他不疾不徐迈出小步,来到万里之外。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相遇山灵的那个山顶, 早已没了山。大地裂开巨缝, 形成了深不见底的峡谷。
枯败荒芜的旧地注入盎然生机, 峡谷内郁郁葱葱,飞流而下的溪水化作高高低低的瀑布, 旖旎风光如诗如画。
陌生的美景,再无丁点儿相似之处,岁月的长河里,没有什么能永恒不变。
遇见山灵那会儿,青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 对方是遭到各族追捕的六界大敌。
那些或正义或不正义的追杀,为了山灵拥有的宝物,也为了铲除冤魂的滔天功德。借着惩奸除恶的名头,杀得山灵无处可逃, 片刻不得安宁。
谁都盼着灭山灵夺功劳,可惜,谁都没能得到。
青年至今记得那一幕,阴沉的天空, 死亡的大地,数不清的追杀,以及坐在山顶的孤寂背影。
黑色外衣遮住了遍体鳞伤,遮不住浑身的血腥味。简陋的面具隐藏了相貌, 藏不住眼底对生存的渴求。
任岁月如何变迁,青年不曾忘, 山灵毅然带着体内不计其数的冤魂赴死,避免它们为祸世间。以至于他自己灰飞烟灭,轮回之中不复存在。
迟迟而来的天道馈赠破开终年不散的乌云,一缕温暖的阳光撒在空无一人的山顶。
那时,青年未曾询问山灵的姓名,无缘知晓山灵的长相,更无从得知,对方在山顶凝望死气沉沉的大地时,在想什么,又在不舍什么。
是落叶没能归根的遗憾?
生命止步于此,可这里的山并非帝山,不是山灵诞生之地。
还是对自己的家片瓦不存的惆怅?
帝山毁于一旦,万里山林沦为废墟,死而复生的山灵再也找不到归处。
青年坐在峡谷外,打量着脚下的深谷,深谷里鸟语花香,比起山灵所见的荒芜大地,已是天差地别。
景色的转变,源于青年经年累月的付出,令死亡之地脱胎换骨,促使新旧两个六界逐渐合并。
每当青年压力大到难以承受,累得不愿挪动半步,他总会想起死亡之地的压抑绝望,想起那些葬身黑暗深处的生灵,想起消散在黑暗的山灵。
于是,他催促自己,再坚持会儿,再努力些,让旧六界重拾繁华,让背井离乡的生灵重返家园。
青年取出一壶酒,他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敬逝去的山灵。
日子太久了,久到恍若隔世,幸而壶中美酒一如当年的味道,酒香扑鼻,芬芳醇厚。
青年的眉眼透着轻松:“他们说我力量根基藏有隐患,所得息壤被动了手脚,迟早沦为昔日傀儡之主覆灭六界的刽子手。”
“他们说,遇见你是我的劫,我因你得了天地至宝,也会因这份力量而不得善终。”
“他们说,我是继你之后的灾祸,是傀儡之主隐藏的手段,是置众生于死地的傀儡。这方天地容不得我们,此番历劫,我注定十死无生,有去无回。”
没人回应青年的话,只有峡谷里的繁花似锦、流水潺潺,陪伴着青年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