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仿佛意识到自己不敌,终于放弃了无用功,抛弃了摇摇欲坠的木门,转身边跑。
可是……
岑羡云面色凝重,这样杂乱的脚步声,门内的人应当不止一个。但神识分明只感知到了一人的气息——
不。
伴随着脚步声的远去,视线,潜藏在各个角落中的隐秘视线犹如实质般落在了众人身上,轻轻的呼吸声落在五感灵敏的修士耳中犹如闷雷炸响,淮骆镇,在此刻复苏!
“谢陵游,”岑羡云瞧见小猫竟然胆大包天的准备推门而入,连忙低喝一声,“过来!”
然而到底还是晚了。
阴风骤起,风沙漫天迷人眼,岑羡云快步上前,却只来得及抓住一人的衣角。
瘆人的笑隐匿在长风中,唧唧呱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脚下的土地骤然变得松软起来,仿佛泥沼泽地令人不断下陷。
岑羡云当即催动灵力,试图带着身侧的人飞离地面,但脚下的泥土却像是活了过来,蠕动着攀扯上脚踝,拉扯着人往下坠。
他皱了皱眉,正欲拔剑出鞘,却听见一声哀哀的低泣:“师尊,我怕……”
与谢陵游一般无二的音色出现在脑海中,明知道是假,但哪怕仅仅只有一丝的可能,也让岑羡云分了心。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蠕动的土地找到了机会,冲上来将四人完全吞噬。
“师尊!”
焦急的呼喊从另一侧传来,岑羡云扭头去看,只见满脸惶恐的小猫奋力的想要挣脱戚百风的束缚朝他跑来,只是眼下的场景戚百风可不敢放任谢陵游乱来,自然是牢牢地抓着不放。
谢陵游被戚百风抓着,那他抓住的是谁?
戚予忆?!
他与谢陵游之间的距离原本不是只有一步之遥吗?眼下怎会间隔如此之远?
来不及过多思考,黑暗彻底剥夺了视觉。
“嘻嘻。”
“嘻嘻嘻。”
“来人啦~陪我们玩来啦~”
清脆的童音此起彼伏,忽远忽近,仿佛鬼魅如影随形。
岑羡云闭眼凝神,拔剑!
寒光乍亮,生生破开眼前的黑暗,飘渺的童音化作一声声尖利的惨叫,刺耳的锐鸣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洞穿。
“坏人!是坏人!”
“吃掉他!吃了坏人!”
“呜呜呜……我害怕,我不敢!”
“他太厉害了,我不敢。”
“那就吃掉他旁边的那个!”
“嘿嘿嘿~”
颂隐用儿童的骨血炼药,以他们受尽折磨而产生的怨念进行修行,甚至喂养灵魂见人的魂魄充作小鬼使用。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嘈杂混乱的声音在一道最为尖利的女童音带领之下逐渐汇聚成一股,它们高呼着,化作一阵阴风袭来。
“小心。”岑羡云低低叮嘱一声,上前半步挡在戚予身前,他抬手,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剑意澎湃而出夹杂着冻结一切的寒霜直劈阴风。
“嘻嘻!”
“打不着打不着!”
阴风中传出得意洋洋地嬉笑,面对凌冽的剑光,它们分作两股,飘飘染的避开了,一股脑的朝岑羡云的身后冲去。
在眼前环境发生变化的瞬间,戚予忆便将全副身心放在周遭的环境上,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阴风竟然直接无视了灵力屏障,一股脑的涌入了他的身体。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即便是岑羡云也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玉树临风的少年逐渐缩小,慢慢变成了五六岁的小童模样。
在凌蘅的记忆中宛若面瘫的少年唇角抽搐,扭曲成诡异而又可怖的笑容。它们还无法操控这具身体,或者说戚予忆的自我意识还在抗争,导致他吐出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僵硬卡壳:“凌、蘅、仙、尊!”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束光从岑羡云的身后打来,寂静被小贩长长的吆喝声打破,暖融融的阳光落下来,让人生出骤然回到阳间的错觉。
岑羡云环顾四周,毫无疑问,他所处的位置仍旧是淮骆镇,只是……
更加崭新。
来来往往的行人面上挂着稀疏平常的神情,或愉悦或懊恼,路边的骆驼等了一夜,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放风,面对主人的东张西望,张嘴便咬住了他的衣角不断催促。
“哟,凌先生?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今儿你那未婚妻要远道而来么?”
挎着菜篮子的大婶从他身边路过,不经意间注意到站在路中央的人,连忙回头惊叹:“这孩子你还养着呢?哎呦喂,你那大城里来的未婚妻若是见你带了个孩子,岂不是要轻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