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351)

话音未落,那沈长思已在她的细颈上划开了道捂不住的口子。那娘子的一双水灵眼还没阖上,喉咙里艰难挤出了最后一道哭声。

沈长思瞧着她失了鼻息,蹲下身来将她的眼给阖上。

这寨子里的二帮主花煜因着往事向来倦过清明,今儿也照常服了药,睡至夜半才睁眼。

他醒时听闻屋内略有声响,便扶着额起身坐在了榻沿。睡了太久,他此刻精神还不大好,只倚住了床围子,带着笑意懒懒问道:

“今儿我这屋里来了哪位贵客呢?”

“二帮主,”沈长思原是靠在门边,这会儿曳行挨近了,没入鞘的长剑在地上拖出细细一道白痕。

细碎声响钻入了花煜的耳,他神色如常:“噢,原是江郎君——提着剑来的?”

“不错。”

花煜拍着被褥笑起来:“这般的放肆,怎么进来时老三他们没拦着你呢?”

沈长思略微停顿,应是在思虑怎样回答。然而那春风打过,便叫那扇被他掩住的屋门大敞开来。

山风卷来火声,噼噼啪啪。

火么?须臾之间,花煜想到了今载新春炸响的爆竹,想到前日柴房灶上味美的羹汤,想到几年前被火吞没的徐家尸首——大抵皆是些叫他心情舒悦的好事儿。

可如今在那火声之中,他听见了人的哀嚎,听见了山的悲鸣,听见了竹楼崩塌的震天响。

花煜倏忽伸手抚了抚自个儿有些湿黏的衣衫,又将鼻尖凑近嗅了嗅,笑道:

“江郎君,灯油好贵,这般送我上路,太过靡费。”

花煜慢慢念着,语气不可抑制地上扬。那动静挑动了沈长思的眉,他不动声色地将长指落在了剑茎上头,屏息凝神。

他果真警觉。

移时之间,那花煜忽地暴起,一把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的,只被他握紧了循声扑来。

“无耻小儿,吃我一记!”他怒喝一声。

可后来沈长思仍旧安然无恙,那曾艳绝启州的美人儿却遭长剑贯体。

满头青丝随着狂风乱飘,泪水从那早失了瞳子的骨坑中翻涌而出,愈滚愈浊。伤着了要害,鲜血不断自齿缝之间溢出来,可花煜仍向前,徒然叫那剑捅得更深。

沈长思深吸一口气,霍地挪步将长剑抽出,那人没了支柱,顷刻便摔在了石地之上。血泊自他身下延展,那人稍稍挣扎了几下,便像是认了命般垂下头去。沈长思瞧不清他的面容,却闻其笑:

“清明至,萧郎,可是你惦念我了?”

外头的火光叫人目眩,呛鼻的烟尘叫人虚虚生泪。余留的山匪聚于一处,属意要去搬火铳,谁料那些东西已被沈长思麾下人马给拦截下来。

那江临言身披重甲挺坐高马,眯缝着眼冲那几个虾兵蟹将笑一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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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纷乱荒唐事终了时,已是春末了。

夜深城乱,城中人不知所以然,还以为又是太学生闹事,只把支摘窗阖了,絮絮叨叨地咒骂:

“天杀的王八蠢物,一天天的赶宫门处送死,搅人清梦,还有完没完?!”

大抵是因路途远近稍有差别,事发虽有先后早晚,可那北南东三方的函使却是凑一块儿来的。霎时间,函使们人挤人地拥在宫门处,不多说定是皆耷拉着一张苦脸儿。

北边坎州山火肆虐,山匪尽伏诛,只是那火或真是惹怒了山神。已有好些日子,那山只见人进,不见人出,进山的多半是凶多吉少。

南边楚国武圣叛乱,生死不知,催动着楚北边营不少痴兵自刎示忠。再加上楚帝负伤,朝野动乱,如此大好时机,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东边疫病吃人,那味珍药不可或缺,东複王叶时今日是抱着掉脑袋的决心来的,袖手于他而言可不就是进了棺材!

然这些个急赤白脸的函使互不知根底,还以为就自个儿身上背着千钧鼎,便是谁也不让谁,他催马,我亦催,也就闹起来。有人呜呜咽咽地哑着声喊,有的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喊叫,一个不小心就动起手脚来。

魏盛熠高坐明堂,瞧着函使来去匆匆,将好的坏的禀报于上,神色却是古怪地一分未动。

季徯秩与段青玱一道跪坐于他身侧充陪侍。季徯秩与段青玱向来面不显心,今儿季徯秩仍旧不见慌乱,倒是段青玱把那些急报听了进去,白眉堆成了两摊雪。

魏盛熠从容不迫地倾了杯酒来吃,便是叶时在他跟前磕个头破血流,他也不过安静地觑他一眼,挥手要他下去,只答应了翌日再给他个交代。

段青玱愈发难以忍受,只把酒杯搁下再不碰。季徯秩察觉了段青玱的情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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