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64)

喻戟挑了眉,道:“瞧瞧?现在哼哼唧唧的不是你?”

季徯秩稍稍调匀了气息,这才朝他笑着摇头,拿手比划,若非自个儿不知他会一声不吭地就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自个儿也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喻戟站起身来将脸凑到他面前,柔声道:“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面对拿剑抵着你的,竟还敢分神?”

季徯秩被逮个正着只得笑着赔不是,哪知喻戟这位有主见得很的,趁这时把那剑给速速抽了出来。

内里被刺穿的肉被刀剑拖出来了些,血汩汩往外头流。季徯秩的额上滚下偌大的汗珠,眉不可自抑地拧了起来,就连好不容易养得红润些的脸儿又变成了初回稷州时的惨白之色。

季徯秩自个儿伸手把口中塞着的布取了,垂头瞧了那剑痕一眼,抿了抿唇。

喻戟皱着眉要收剑,哪知手行至半途却被季徯秩给扣住了。季徯秩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长指若有若无地上下轻点着,他带着些商量口气问:

“阿戟,你这剑痕太利落漂亮了,再补一剑成么?”

季徯秩当然不介意再挨一剑,在他眼里把这出戏唱得好比什么都重要。这本是没得商量的事,可是他怕眼前人对此颇有微词,一个不小心惹急了,跑了,他还得费力气同姚棋流玉二人解释,便只得把语气放软了些,好声好气地求人。

“你真是对找死乐此不疲。”喻戟干脆地甩给他这么一句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恕我不奉陪!”

季徯秩讨好似地笑,又将脑袋往他的肩上压,劝道:

“阿戟,我给你算算账。一剑疼,两剑也是疼,若叫盛熠瞧出我在唱戏,我的脑袋落地也是疼。对不对?”

“对什么对?!”喻戟的拳头攥紧了,他道,“虎口里探头,自己找死……你说你就偏要回京干什么?傻子似的!还不快给我站稳了!”

季徯秩把头抬起来往一旁撇了撇,没瞧喻戟落刀。喻戟把刀上血用帕子随意抹了抹,又在季徯秩的伤口处比划了许久这才狠狠心动手。

喻戟瞧上去云淡风轻,也就只是瞧上去了。脏器就在这一剑旁边,他的手是半分不能抖,他岂能不心慌?由于过分屏气凝神,半晌他那没有半分曲折的鼻梁上也滑下了几颗汗珠。

季徯秩原来疼得双眼微眯,长睫拦住了眼前大半景色。这会儿见喻戟不说话,便强撑着把眼睛睁大了些。他瞧见那人额间汗,笑起来,差点又把口里叼着的布给吐了。但如此还是不尽兴,他便瞧着喻戟眼色,把布给取了下来。

“阿戟呀,擦擦汗罢!你就有这么心疼我吗?”季徯秩的双唇因疼痛而发白,却不依不饶地逗着眼前人。当又一颗汗珠从喻戟的额上滑下,季徯秩抬起手来便要替他拭汗。

喻戟伸手挡开了:“我心疼你?我是怕把你弄死了毁了我的下半辈子!你先看看你的惨样再来管我罢!”

“嘶——”

喻戟将剑猛然抽了出来,这回外翻的皮肉更是触目惊心,他将剑随手抛在地上,提来药匣替季徯秩包扎。

“活着找罪受,还不如早些死了来得痛快。”喻戟眉头皱得紧,嘴上也不忘数落他,倒是还安分地从药匣子里取出剪子与麻布给他包扎。

他这竹马是刀子嘴,半刀子半豆腐心。

季徯秩习以为常,还觉得他性子可爱。

末了,喻戟取出瓶金创药来抹在了他的颈间胸前腰侧。

那时季徯秩又在分神,被那冰冰凉凉的药膏给惊了惊。他以为是喻戟故意戏弄他便也没问,不过有些痒罢了,算得了什么?也就由着那眉头不松之人拿指在他身子上乱点。

喻戟完事了要走,见季徯秩端坐桌前不知要干什么,便随口问了句。季徯秩道他要写封入京求医的信给魏盛熠,而后便要赶去缱都,在震州歇着等那人回信。

喻戟道:“哦。”

可是喻戟把脚跨到门外去又走了回来,别别扭扭地跟季徯秩道了声“保重”,不待季徯秩回应,便走没了影。

季徯秩被喻戟逗笑了,笑盈盈地盯着门框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拢袖提笔,在薄薄信纸上落下一行:

“臣今朝腹部中剑,旧疾复发,头疼欲裂,稷州医束手无策。臣听闻缱都有一鼎州神医可解痼疾,特求陛下恩准臣上京求医。”

满纸荒唐言,季徯秩茫然地挥笔,却又只能强压心中负疚之意,写下诳语。

信末,他洗干净了笔,蘸水又写了一段——那是满纸独一的真言。

“我本想以稷州作求生地,却常梦父兄之死,忧思不散。我知你无罪,却因自惭而不敢捎信……去岁一别,至今未见……盛熠,溟哥想你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