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走吗?我握着龛季营兵权,心中又压着我哥的案子,我能走吗?”季徯秩耸耸肩,笑道,“阿戟,你就有这么不想我死么?”
喻戟不理,盯着他。季徯秩不知为何那人总往自己的颈间瞟,茫然地捏了捏肩,再看喻戟时他已把眼睛给挪开了。
喻戟似笑非笑:“你这侯爷爵位若没个自家人承袭,岂不亏了?要死也等有了儿子再死罢!”
“能有吗?”季徯秩还笑。
“玩玩就够了。”
“你看我像是在玩?”
“宋诀陵是。”喻戟道,“季况溟,回头是岸。”
“船已归岸,你劝得晚了罢?”
“你骗骗我就算了,别把自个儿也骗了就好……你已回头,那怎么就不能有个儿子?”
季徯秩由着他说,隔了有一会儿才道:“……阿戟,我给你们送个宝贝可好?”
“你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是什么鬼话?”喻戟道,“你说的哪个‘你们’?你说的又是什么宝贝?”
“还有哪个‘你们’?我给你们送个好人才——震州的常长史,常修,字之安的,是个当今难逢的正人君子。可惜盛熠为了给阿焺那堂哥一官半职便将他送去了震州。他在那儿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折腾得之安兄有苦无处说……他缺一伯乐,你们去救他,把他这把刀夺来。”
“你为何不去?”
“我?你信我吗?你信的话宋诀陵信吗,江师叔信吗?我是局外人,进不去的。可我既然跟了你们,自然希望你们好,也希望之安兄善人有善报,我以后也好沾点光……坐享其成谁不欢喜?”季徯秩笑起来,尖眼头的锋芒皆被揉进了笑意中,显得较往常要温和上许多,“阿戟你年少时同壑州来的郎中学过医术罢?如今手可生疏?”
“怎么?你又要干什么蠢事?”喻戟警惕地抬眼。
季徯秩起身自兰锜上将方才把玩的那把剑取下来,斜眼示意了一眼自己腰腹位置,道:
“喻将军可有兴致赏我几剑吗?”
“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缱都疯。”季徯秩道,“我要回缱都治病的,没点伤可不行。”
“宋诀陵叫的吗?”
季徯秩摩挲茶杯,并不作声。
“哈……那狗东西真是只会给你找死啊!”
只听“砰”的一声,喻戟将手掌猛然拍在了木桌上,震得杯底的茶都溅了出来。他猝然向前,俯视着季徯秩,道:
“何必呢?!季徯秩!你究竟欠了他什么?嗯?凭什么为他寻死觅活的?”
“这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招儿,关宋落珩什么事?再说我回缱都好歹也能再见见阿焺……也再最后瞧瞧盛熠……更何况我要查我哥的案子,如何能不由着他摆布?”季徯秩说着仰面将长指点在喻戟的嘴角,“欸——瞧瞧!又不笑了。”
“你这……疯子!”
“又不是最近才知道。”季徯秩吃一口热茶。
“你不后悔?”
“不。”
喻戟将青筋虬结的拳头舒开,劈手夺过季徯秩手中剑,又叫他把手伸过来些,他乖乖照做了。喻戟动作里带着怒意,见他手伸得不够,又粗鲁地扯着把他的手更拉近了些,而后拔剑把他袖上布斩断一截,再把那布一丝不苟地叠齐了。
“张嘴”喻戟道。
季徯秩一怔,笑了笑说自己嘴里不咬着点东西也行的,又不是五六岁孩童,磕着碰着了也不打紧,绝不会大喊大叫的。
喻戟神色不虞,清澈的眸子被垂下的长睫遮去大半他道:“要么我走,要么你就照做,快些选了,甭跟我讨价还价。”
季徯秩只得张嘴咬住。
那剑磨得很光很亮,喻戟打量了几眼问他最近有用剑吗?季徯秩含着布,口齿有些不清,他道:
“昨夜磨的……怎么样?好使吗?”
喻戟问:“昨儿睡得好吗?”
季徯秩虽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昨夜便知明日要白白挨这几刀,还能痛快地寻周公去,心比海宽,真叫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季徯秩笑笑,将衣衫解了。那绸布松松垮垮地搭着手肘堆在后腰,露出他生了结实腹肌的瘦劲腰腹。喻戟毫不在意,但是上边的几点红痕尤为扎眼。
喻戟蹙着眉,犹豫半晌终还是曲了半边膝,伸手抚上他的腰去。他两指下压的力道很是讲究,不深不浅,仔细得像能把季徯秩的经脉都给摸清。
这人的长指游走于那皮肉之上,却忽然在一处停了手。季徯秩正忙着云游千里,哪里清楚他的动作,回过神来长剑已直直没入了他的腹中。
“唔——”季徯秩闷哼一声,疼得舌尖差点没把口中布给顶出来,额上即刻浮起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