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们打听清楚那位上峰的喜好,知县的弱点,它们耗尽贫瘠的那点灵炁,用完平生幻术,连装神弄鬼带恐吓。总之,最后县丞在一次迎接上峰的时候,当着上上峰的面,做梦般,当众说出了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
最后县丞和知县锒铛入狱,举荐落到了沈主簿头上。
沈主簿要升官啦,得知狐狸们做的事情后,他十分感激,不仅许诺离任之时,将右偏院的地契拿给狐狸们,甚至将整座三进的宅邸连其地契,都送给了狐狸们。
并相约,等过了几年,回来探望狐狸们。
至此,到这里,还算是个不打不相识,邻里友善结下情谊的故事。
“人啊人,”老狐狸喃喃而叹,“人怎么这么容易变呢?翻脸竟然如翻书。”
就在沈主簿带着全家整理好行装,准备去赴任前,他失踪了。
急得全家一起找了七天,连狐狸们都帮忙去找了。把宁州城快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个大活人。
沈夫人急得痛哭时,沈主簿却自己回来了,完好无损。唯独死活不说他去了哪里。只说,再耽误就影响上任了。
没办法,任职是有期限的,都已经耽误了七天,再等就怕误了上任期限,那罪过就大了。
沈家人匆匆而走,沈主簿对狐狸们说,地契来不及登记,但已经写好它们的名字,也跟衙门的人打好招呼了,就放在林坊长那里。让它们等沈家人走完,过两天去取了地契,再幻化个人形,去衙门登记一趟,从此,祖宅就名正言顺地归它们长居了。
狐狸们当然十分欢喜,谁知,沈家人前脚刚离宁州城,后脚,狐狸们等来的不是它们的“祖宅地契”,而是“捉妖人”!
那些来捉妖的和尚道士,口口声声,责怪它们太过放肆,竟然霸占官员留下的宅邸。毫不留情,打得狐狸们四下逃窜,拼死才逃出,不少狐狸还受了伤。
它们被打懵了,过了好几日,才敢悄悄潜回“沈府”一看,却差点没气炸胸脯。
林坊长竟然喜滋滋地请了一家富户,入内看房子,还拍着心口夸耀:“放心,手续都全的,沈老爷把地契都托给我了,上面印章什么都现成的,名字是空的,只待寻到像您一样合适的住户,就将房子卖了……倘若要租,也是可以的……”
狐狸们到处打听,才知道,不但地契上没写它们的名字,连那伙捉妖人,都是沈主簿找人请的。至于卖了它们的老宅,也是他交代给林坊长的!
甚至衙门那,他都打点好了,据说如果有胡姓人找上门,就立刻抓起来……
好哇!怎么短短几日之内,地覆天翻?
姓沈的这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
但此时,沈家早已走远了。
狐狸们修为不济,胆子又小,千里迢迢去追索?
他是主簿时都奈何不了他,何况他如今升任知县呢。
它们只能潜回老宅,来一个租客、住客,就吓跑一个,保下自己的老宅。
狐狸们说到这里,个个都唉声叹气,耳朵都耷拉了。
老狐狸道:“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姓沈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遭了报应。我们听说,他刚上任知县没多久,县衙就遭了大火,他自己在火灾里摔伤了腿,他父母妻子,都葬身火海……”
旋即,老狐狸又摇摇头:“不,倒也不值得高兴。姓沈的是个伪君子,但他的父母、老妻,却都不是坏人。他爹妈给我们送过鸡鸭,他老婆时常看顾我家的崽子,一向关系还不错。临别时,还将他家的家具许多都留给了我们用。怎么就不是这个伪君子被烧死呢?”
狐狸们倒是爱憎分明。痛骂沈主簿,却仍同情他的父母妻子。
言毕,红毛狐狸们齐齐下拜。老狐狸道:“上真,这就是我们的遭际。我等虽然恐吓了不少凡人,但也是情非得已,否则祖宅就被人霸占了。虽然吓人,但我们从未害过谁的性命,吓走便罢。”
李秀丽转了转眼睛,眸底浮现一抹流光,仔细地在狐狸们的面貌上看了看。
相面术看来,狐狸们讲的居然都是实话。
“你们还挺怂的。”她评价道:“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去向青丘祈祷求助?”
“青丘?”狐狸们面面相觑,最有见识的老狐狸小心地问:“敢问青丘是何地方?怎会为我等野狐作主?”
李秀丽一下就被噎住了。这是哪来的真野狐啊!青丘是天下狐国,本土虽在大周幽世,但所有狐狸洞都通向青丘。所谓“狐死必首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