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也不许你离开我。”
沈流烟痛得只能咬牙点头,对方这才松了手,将她的手腕轻轻捧起,见雪白的皮肤上几道清晰的红痕,面露愧疚之色。
“对不起。”萧玉琴轻声道,“只是有些事,我实在是不得不做,你不必再劝我,也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可,可总会有旁的办法的,”沈流烟急道,“再不济,咱们带些银子离开这里,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最后再找个偏远的村镇隐居着住下,不就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萧玉琴哼笑一声,“况且这样也太便宜了他们,有些东西本该是属于你的,我自会为你一一夺回来。除了你我,再没第三人配得上。”
她向天空中望去,眸中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怅惘:“有的时候,我真想变成一只鸟雀,生着羽翼自由自在地飞着,饥食树果,渴饮风露,可是……”
萧玉琴直直面向沈流烟,扶着她的肩道:“烟儿,你只需看着我行事便好,适时帮我一把就行了,其余的不用多问,知道了么?”
沈流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得木木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但你打探大师姐和二师姐的事,同族里那些事又有什么关联呢?”
“关联自然是有的,”萧玉琴环着她的手臂慢慢向前走,“在这里若能如鱼得水,地位再高些,于以后的事情自然也更有益。你现在看不清楚,早晚会明白的。”
沈流烟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可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这句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一直任萧玉琴带着她走,思绪万千,不曾注意周身景物。直至耳闻不绝的淙淙水声,这才定睛一瞧,见四面溪流蜿蜒,翠树环绕,鸟鸣莺啼。几块被流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块儿随意铺在溪上做了小桥,另有数条盘曲的石子小路交错相绕避过溪水,才知已到了初云殿的地界。疑惑道:“怎么不回照影殿,倒来了师父这里?”
萧玉琴神神秘秘一笑,一边携她向殿内走去一边说道:“还记得我方才说要你适时帮我一把么,眼下便是到了时候。”
主殿内不见云若的身影,只云罗一人斜斜倚在榻上欣赏案几上摆着的一幅蔷薇图,且用手拈着香榧子吃,十分悠闲自得。见她二人走过来行了礼,忙招呼她俩在身边坐下,又将手中的干果分了些与她们,这才笑问:“怎么来了这里?可是今日所学有什么不通之处?”
萧玉琴乖顺地替云罗轻锤着腿:“徒儿与阿姐常得师父的精心教导,哪里还会有什么不通之处?不过是方才送了信给大师姐回去的路上,见枝头玉兰盛放,一路赏着走到这里,又想起师父素日喜食小点,常以鲜花入馔。恰巧阿姐会做玉兰花糕,便想着过来给师父做了尝尝,也算是一尽徒弟的孝心。”
云罗听到一半,肚内的馋虫便已被勾了起来,喜道:“好得很,不枉我平日里疼你们,既如此,你们在这殿里的小厨房做了就是,周围的玉兰也随便取用,总是管够的。”
“只是不知,”萧玉琴抬首向四面望了望,“大师父去了哪里呢?”
云罗摆手道:“你大师父在剑阁呢,不必管她,到时候我给她留几块便是,快去快去。”
“是,”萧玉琴笑着起身行礼,“那徒儿们自去准备,还请师父静候。”
沈流烟在树下怔怔看着一朵朵玉兰花如白鸽飞羽般落进篮子里,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阿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好端端地跑过来做这个,必定不只是为了讨好师父吧?”
萧玉琴不语,轻巧落在地上,将手中最后一朵玉兰向她发髻上簪去,看对方面色通红的模样,笑着将她手中的竹篮挎到自己肩上,牵了她的手边走边道:“若无这样的由头便贸然来闲聊问话,未免叫人疑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只是为了讨好师父,也非坏事不是?”
她说得轻松自然,沈流烟却极是难过,心道若世上人情皆可拿来利用,那活着又还有什么趣味。可这样的话,她究竟却也只能在心内想想,毕竟就算说出了口,对方也必不会理会,不过嫌她多事罢了。
沈流烟神情专注,手上麻利。先将浸了玉兰花汁的江米粉填入糕模蒸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萧玉琴剪好洗净的花瓣裹了面衣在麻油中煎起来,至金黄时一片片搛起撒上桂糖,再将蒸成脱模的米糕每一块中都划上一刀夹好花瓣,便一刻不停地摆入盘中,趁还冒着热气时端至云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