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208)

“你又不是没见过。”谢神筠垂目看了一眼,她这身朝服虽是独一无二,可谢神筠看久了琼华阁和桂堂兰台的满员朱紫,便也觉得寻常起来。

况且这颜色只是绯色,更不及贵不可言的宰相服紫。

“你身上的我没见过。”沈霜野慢悠悠地看过去。

他道:“我听说曾有个中书舍人得罪了六局二十四司,在为他做朝服时故意选了沾水便掉色的料子,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那官员洗了一次衣裳发现后就不敢再洗,只好每日上朝时熏上浓重香料,结果御前失仪,没两日就被圣人厌弃了。”

沈霜野说的这件事本就是谢神筠做的。那个中书舍人在琼华阁前冲撞过她一次,谢神筠只当他是无意,本没想与他计较,但之后一段时间,或是在中书省、或是在凤阁兰台,她总能遇见这个人,眼神和言辞都令人极为不适。

偏偏他做得一手好诗词,又擅逢迎媚上,很得先帝看重,时常召他御前陪侍。

谢神筠在圣人身侧,总有避之不及的时候。几次之后,谢神筠便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让尚服局给他使了个绊子,那时夏季炎热,他御前失仪,先帝自诩仁厚,嘴上没说什么,从此却再没召见他。

此后谢神筠寻了个由头,把人贬出了长安。

沈霜野指腹拈过谢神筠裙上宝钿,轻轻捻了捻,似是好奇:“你的这件,会掉色吗?”

谢神筠任由他摸。轻薄布料在他指尖被揉皱了,失了庄重,却没有颜色沾染。

百官服制由六局二十四司负责,长安的官员成百上千,偶尔也会有疏漏错处,但谢神筠的衣服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会吗?”这衣裳过了一次水,谢神筠明知道不会,却还是问。

沈霜野正要答,马车外面忽然有人近前来拜见。

“郡主。”

来人是工部侍郎岳均,他在太庙崩塌一事中因为挪用紫极宫修建砖木的事受过委屈,谢神筠以圣人的名义赐下金银安抚过他。

这次谭理入狱,工部上下都被查了个遍,大半的人都有连带之责,只有他是因为俞辛鸿死了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反而能摘得干净。

中书省还没有议定工部尚书的人选,便让他先暂领工部事务。

隔窗不见显得失礼,谢神筠半推竹窗,一手却按住了沈霜野的脸,把他困在角落,没让车外的人窥出端倪。

“听说此次端南水患的案子是郡主一力稽查,”岳均垂眸,没敢直视,他亦是端城遗民,知道这件事后数日没有睡好,同御史台一道肃清工部的账目,“下官也是端城人,竟没想到当年竟还有这样大的冤屈。”

掌心微痒,沈霜野抿过薄唇,在无声地说话间濡湿了谢神筠的掌心。

竹窗半开,隐约露出端坐车中的雍容人影,谢神筠只露了半朵云鬓,声音温和:“再大的冤屈也有得见天日的一日,岳大人不必挂怀。”

“是啊。”岳均感叹道,“下官如今只希望这案子能早日彻查结束,届时也能告慰亡灵。”

谢神筠鬓边步摇微动,只略一摇晃就被她稳住了,她声音平稳得听不出端倪:“灵河渠一案不日将结,其中账目的许多问题还是岳大人彻夜不休查出来的,也算是能告慰同乡了。”

岳均怅惘称是。东华门前百官散朝,他不好多留,只略略同谢神筠说过几句话便走了。

谢神筠关上窗,抽回了手,指尖还残着痒意,隐现薄光水色。

马车辗过青石,驶离了东华门。

“对了,”谢神筠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拭手,瞥他一眼,“我方才没净手。”

“是吗?”沈霜野一顿,若无其事道,“我不嫌弃,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他眼神很坏,倾身过来。谢神筠的手指仓促地擦过他发鬓,却没能阻止他的动作,旋即就被堵住了,双腕也被他按在了车壁之上,徒劳地滑过座上枕屛。

磕出了一声轻响。

沈霜野伏身下去,松掉了谢神筠腰间的白玉蹀躞。银丝镂空香囊球随即滚落,在她衣上留下一抹暗香。

绯袍上的孔雀象征着端正守礼,高贵难侵,却被揉皱了尾羽,变得凌乱不堪。

沈霜野也没净手,因此用的是唇舌。

掠夺和侵占是底色,但从沈霜野为谢神筠戴上镣铐开始,此后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在肌肤相触中变了意味。

他方才问谢神筠的衣裙会不会掉色的话在此刻忽然有了别的含义。

第69章

马车疾驰过长街,竹纸滤过了入内晴光,青绿色调沉在纠缠的朱紫朝服间,变成了潮湿的雾气。

沈霜野握住了谢神筠的腰,按得她发麻。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含得更深,堵得谢神筠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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