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173)

船上黑纱糊窗,笼起的灯下坐了个风骨如玉的人,裴元璟等候许久。

“劳裴大人久候,”宣盈盈坐在他对面,那点落拓不羁的气质顷刻收敛,神情沉冷如渊,“在你之前,正好谢神筠来找过我。”

裴元璟握着竹扇的手骨节也如玉:“她许了你什么位置?”

“河西道节度使。”

“她拿不出来。”竹扇一点,裴元璟笃定道,“河西道节度使如今是由宗亲遥领,实际控制在定远侯手中,将军若想要这个位置,除非燕北铁骑换个主帅。”

宣盈盈道:“若是燕北铁骑当真能换个主帅呢?”

“宣将军要赌吗?将军勿要忘了,大周天子姓李,非是姓谢。”裴元璟从袖中拿出一块毫无瑕疵华光通透的白璧,轻轻搁在了两人之间的几案上,“如今陛下虽潜龙在渊,但仍是大周正统。”

岂伊白璧赐,将起黄金台1。

裴元璟送她一块白玉璧,便是要她效忠天子的意思。

宣盈盈没有动:“据我所知,裴谢两家早定婚约,而你昔年领东宫左春坊学士,是昭毓太子最为信重之人。”

昭毓太子死后,裴元璟不日又要同谢神筠完婚,怎么看他都应该是太后的人。

裴元璟神色平静,担得起昔年先帝赞他其骨如雪竹:“在为裴氏子之前,我先是大周臣,自当维护大周天子与正统。”

他一瞬望过来,眼神竟锋利如刀,“宣将军,你呢?”

宣盈盈沉默片刻,缓缓道:“臣乃李氏臣,自当效忠陛下。”

回去时宣蓝蓝还等在船上,倾着耳朵去听挹翠楼中传来的笙歌曼舞,见她回来顿时眼巴巴地看着她,讨好道:“阿姐,我……”

宣盈盈冷酷无情地打断他:“不行,没钱。”

宣蓝蓝只好乖乖地坐好。

水波轻晃,画船驶入星海,隐约翠楼袖舞,歌声渺渺。

夜色中宣盈盈摸着袖中那块温润白璧,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坐庄的人才能通吃全场啊。

——

画船随波,潋滟千里。

“说来有桩蹊跷事,”沈霜野道,“那日我送你回去,见了你如今住的那座宅子,竟十分眼熟,有些像是我从前购置的私宅。”

“是吗?”谢神筠面不改色。

“更蹊跷的是,我回府之后想要找一找我那私宅的地契,发现竟然不见了。”沈霜野紧盯着她,“连带着不见的还有我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的银子。”

“郡主,你知道它们去哪儿了吗?”

谢神筠迎上他目光,慢条斯理道:“我怎么知道。”

沈霜野轻轻笑了,那声轻笑被屏风围挡,似乎直接钻进了耳朵,听得人心里一颤。

“我那银子藏的地方隐秘,”沈霜野淡淡道,“在我放里衣的箱子里。”

“谢神筠,我的衣服,你都摸过了吗?”沈霜野斜过桌上杯盏,看那澄亮茶汤横流,他伸手,将茶水抹在了桌上。

嘀嗒、嘀嗒,水声淋漓。

谢神筠的脸色细微变了。

欲是两个人的事。沈霜野的眼神让谢神筠想起了被侵占的时刻。

只在这种时刻,只有沈霜野能俯视她的美。

“你说的是哪件?”片刻后,谢神筠隐约笑了。

她轻轻点了点茶汤,指腹蹭得晶亮一片,意味深长道,“你如今穿的那件,我没摸过。”

第57章

燎原的欲望在她这句话里烧起来。

“要摸吗?”沈霜野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他目光很深,吞噬过谢神筠冷淡的眼、雪白的颈,最后从她衣袖滑下去,落去了她搁在桌上的手腕。

她没佩金玉,雪白的腕落在檀木小案,沁出了玉色,仿佛在诱惑着人去把玩。

谢神筠果真抬了手,缓缓落在了沈霜野的凝夜紫襕衫上。细白指尖如同上好的美玉雕成,毫无瑕疵。

“你今夜来得这样快,是盯着宣盈盈还是我?”谢神筠有些漫不经心。

她垂眸,目光顺着自己的指尖滑动,点过襕衫的纽襻扣,却只肯在边缘摩挲。

“宣盈盈可不像我这样对你不设防,”沈霜野喉结滚动,那领子似乎紧了些,带起一阵细微的痒,“你和她合作,是在与虎谋皮。”

“可我没办法啊。”谢神筠蹭着襕衫上的纽襻,像是束手无策,只能思索要怎么进去。

太可怜了。

她垂下的睫仿佛含着水光,让沈霜野想到她可怜无助的时候。

“你有的是办法。”沈霜野抵着她的手,教她两指探进去,摸到了细滑的里衣,“你和宣盈盈合作私囤兵甲,但太后要掌权,控制皇城和京畿附近的卫兵即可,没有必要去拉拢远在黔西的敬国公,对此只有一种解释。”

谢神筠要养的那支兵,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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