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稻换两斗半的麦子,四斗给个尖的硬糜子,三斗的荞麦,”土长皱眉,“要是正经换也就算了,年年都吃他们的暗亏。”
啥新粮里掺陈粮,装好的粮底下有一堆沙…
“那就另寻条路子,找别的粮客换,”姜青禾她想了想说。
土长说:“咋没找过,一听是春山湾里头,以为俺们都没见识,压价压得更低。”
她说着看向姜青禾,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俺想请你试试。”
“给湾里人找条新的路子出来。”
“真能成的话,俺从湾里支百个麻钱给你,再出一斗稻子,一石麦子,其他有想要的,你可以说。”
姜青禾可耻地心动了,她现在心动的底线很低,并且第一反应是答应,而不是退缩。但她摇头,“这件事办成,湾里给我头驴要不骡子,成不?”
当然要是牛更好,可有一头驴或骡子也能省事不少,等秋分种麦前深耕土地,就不需要再拉着厚重的犁头,磨得肩膀鲜血淋漓,最后换锄头一点点挖。
“成,只要你能找到个实诚的,但收粮的价要比俺说的高。”
两人起身,姜青禾跟土长再三强调,她不一定能找到也保证不了,但她愿意去努力,就算不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能替代两人的那头牲畜阿。
“不强求,反正还有个兜底的。”
能找个新的最好,不能找就拉倒。
等土长都快走到岔路口了,姜青禾又追上去问,“我们想开春起座木屋,山里的树能砍老些不?”
之前都是砍几棵,小打小闹湾里不管,可真要是砍一大片,土长估计得抡起她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拳头锤人。
“砍老些不成,之后还得往上头种树苗子,你们趁深秋冬闲走远一趟,去贺旗山那里砍。”
说完土长就走了,而姜青禾抬头看那座伫立在远处,遥远而庞大的山脉,得穿过平西草原才能到达。
而她现在就得去一趟平西草原,之前的驼队还没走,带来的羊肉都成风干肉好久了,他们还驻扎在草原上。
姜青禾回去换衣裳,灶房里弥漫一股蒸菜干的香气,徐祯的梅干菜已经进行到第三次复蒸,这次蒸完拿出去晾干,梅干菜就好了。
她给对襟袄纽上扣子的时候,徐祯扒在门边说:“真不要我跟着去?”
“我自个儿去一趟,很快就回,”姜青禾给他身上加担子,“你走了以后,这些谷谁收,蔓蔓谁看,还有你的干菜。”
徐祯学着蔓蔓那样“噢”了声,蔓蔓跑过来说:“我去行不?”
“不行。”
父女俩这一刻的表情如出一辙,垂头丧气。
姜青禾暂时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也不管两人了,拿过徐祯给她蒸的菜包子,她背上一小袋谷粒,摆手,“很快就回。”
正巧虎妮在外头喊她,“禾姐,你快些。”
“来了来了,祯阿你晚上来接我,”姜青禾一屁股坐上车,又喊了一嗓子。
徐祯和蔓蔓站在柳条子目送她远去,他高高应一声,又跟蔓蔓说:“菜包子你吃不?”
“吃,”蔓蔓馋得直吸溜。
父女俩难得的伤感,都没超过一分钟。
至于姜青禾,路上吃的那两个菜包子,都要叫虎妮给她全颠下来吐干净。
到地方时,她趴在车板上,一脸菜色,下来揉着自个儿的屁股,一瘸一拐走过去。
虎妮嚼着菜包子,她喊:“晚点俺还来接你阿。”
“别——”,姜青禾差点没喊破音,“你让徐祯来接我。”
她的屁股暂时没那么早想退休。
她话还没说话,虎妮赶的大轱辘车嗖得飞了出去,可谓是风驰电掣。
姜青禾走到驼队扎的帐篷时,骆驼客在捆扎草料,除了草原上的牧草,他们还去了北海子收割碱蓬子,充满盐碱的碱蓬子是冬季结冰,没办法让牲畜舔食盐碱土时的救济草料。
而那批骆驼则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吃草去了。
从夏末到秋中旬这段地上,骆驼得喂到膘肥,等它们全身换完毛,长出一层新绒毛后,晚秋才能起场运货。
不然到冬季骆驼羸瘦,没有鲜草只能喂干草的日子,骆驼又要运货,那时候很容易死在路上。
骑马先生领姜青禾进帐篷时说:“草场的牧民也不会赶俺们走,就留在这儿再多吃几日。”
领头的对当时那件事也看开了,他对姜青禾的到来,虽然没有骑马先生的热情,可也表示欢迎。
欢迎的方式就是问姜青禾,“肉干吃不?”
“骆驼奶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