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割裂在春山湾那些聚拢的房子外,其实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一家是湾里的编外人员。
土长打断她的思绪,继续说:“明天就在那边上再起几座房子。”
“叫你男人也去帮忙吧,一天五个钱。”
那片地也不是姜青禾,她自然没办法说啥。
出了门徐祯问她。
她说:“要有新邻居了。”
第24章 酸辣肚丝汤
全春山湾属东头的地最秃, 房子稀稀,树条子也长得不密实,没的好土。
“这孬的,”老把式三德叔伸腿在荒地上呲了把枯草, 起土还得先拔草。
就这地还造房子, 整个窝铺得了。
“妹啊, 土长叫俺起个你们这样式的房子,俺来瞅瞅,”三德叔招呼声,一扯裤腰子大摇大摆走进去。
蔓蔓正蹲在地上给小羊羔梳毛,三德叔路过顺手摸了把她的脑袋, 随口夸道:“尕娃长得活眉泛眼的。”
也没进屋,猫着腰蹲在墙根处, 又踮脚瞅那稻草顶, 嘟囔着, “这比地还孬。”
做了大半辈子的粗木匠, 都在跟房子打交道, 三德叔最不喜欢草房,就比窝铺好点。
“妹啊, 也亏俺们这旮旯下不了多少雨点子, ”三德叔薅了把脑门上的白布巾, 屈起干裂的指节敲敲这墙面。
他背着手摇头叹气, “尽早起个新屋吧, 砖房盖不起,木头房攒点家底盖间总还成。”
“这屋子苫得不好, 你瞅这墙,黄泥混草的墙隔一两年就得刷一次。还有那顶, 稻草最容易生虫,下场雨就给沤烂了。”
“别到时叫雨给小娃浇得吱哇乱叫的。”
“是得换个顶,”至于其他的,姜青禾咋不想起座新屋,可谁叫现在钱咬人,百十个麻钱连泥瓦匠都请不到。
屋顶徐祯已经在琢磨着做了,前一阵子还好好的,现在野风多起来,每晚睡前一抖草席子,全是稻草渣子。
一看那顶已经漏成了筛子,到下雨就等屋里浇出几个水泡子。
“你叫你男人打层木板子,钉在上头,早点打算。”
三德叔话就说到这,咬着草叶子出门,扛着靠篱笆墙外的锄头,哼着调走了。
蔓蔓还坐着给小羊羔梳毛,有时候跑到后院给兔子喂草,嘎嘎长大后不能下水就很臭,还老喜欢啄她屁股。
她就不爱往那边凑,不过有时候真的想摸,又害怕,非得叫她爹用火钳子夹住嘎嘎的嘴巴,伸手快速撸几把。
她小手卷着毛,试图学姜青禾那样把毛搓长,脚塞进小羊羔的肚子底下,她只会揉成一团。
手上搅着毛问她娘,“娘,邻居什么时候来?”
她知道邻居,就是要住在她家旁边,这对小娃来说,又是值得天天盼望的事情。
“你瞅那块地,”姜青禾腿上放个竹箩,一点点挑羊毛,头也没抬地回她,“等那里屋子盖好,人就到了。”
“明天,明天能盖好吗?”蔓蔓趴在小羊羔身上,转头看着啥也没有的地又问。
姜青禾让她明天起来看看,第二天早上姜青禾都还没起,蔓蔓自己踩着凳从炕溜下床。
徐祯正在烧锅灶,他以为是姜青禾就说:“再煮两个咸鸭蛋?”
“好,我爱吃蛋蛋,”蔓蔓溜溜跑过去,她知道咸鸭蛋在哪个罐子里,两只手旋开盖子,另外只手就要往下探。
徐祯赶紧将罐子拿起来放在桌上,见娃头发乱蓬蓬的,找到木梳给她梳头。
蔓蔓也更喜欢爹给她梳,一点不疼,她也不老实坐好,脑袋要向前仰,眯着眼往门缝里瞧。
“坐好了,”徐祯拍她,差点扯到头发。
“嘘,爹,有声音,”蔓蔓用气声说话,“我瞧瞧去。”
说着就要跑,被徐祯扯回来,“梳好再去。”
等她梳好头发跑出去,压根没人,只有几筐磊得齐整的牛羊粪,好几捆绿草。
姜青禾出来蹲在边沿处,用牛毛做的刷子蘸点青盐刷牙,她鼓了鼓水吐掉,“咋巴图尔做好事不留名阿。”
连门都不进,连想说叫娃别给拾了都没法子。
徐祯左手拽几把草,右手拎筐子,蔓蔓跟在他身后拖着捆草在地上磨。
不远处昨儿刚来过的三德叔扛着一根木头,后面还跟了好些个汉子。
“叔,今天就动工阿,”姜青禾甩了甩全是水的手,上前几步问。
“今天宪书上说日子好嘞,不好也得干啊,人就这几天过来,”三德叔放下木头喘着粗气,他嗓门大,站在远处说话也听得见,“妹啊,俺们跟你家这几天打平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