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瞧着月亮,她问,“月亮能吃吗?”
她看着那圆鼓鼓的月亮,说:“它好像黄米糕。”
都是圆圆的,黄黄的。她幻想着,“吃起来甜甜的。”
“把它切了,娘一块,爹一块,我一块,”蔓蔓掰着手指头数,“婆婆一大块,小草姐姐一块,姨姨一块…”
“月亮不够分了怎么办?”徐祯问她。
“那就叫娘做黄米糕,做好多好多,大家都吃。”
蔓蔓困得打哈欠,眼里挤出点泪花,还坚持说:“月亮再大点就好了。”
她枕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慢慢合上眼,砸吧着嘴,不过没有了甜味,只有柳条子蘸青盐刷过留下的咸味。
但她梦里月亮掉在了地上,她噔噔迈着步子跑过去,咬了一口,一点都不甜。
徐祯捂着被蔓蔓咬了一小口的手臂,擦了擦口水,有点愁,这娃咋啥都啃。
第二天起早,草原秋雾濛濛,姜青禾拒绝了巴图尔的挽留,家里可还有一摊子事呢。
驼队的人早早就牵着骆驼,穿行在薄雾笼罩的草原上,带着骆驼吃嫩草。
碰撞间发出悠扬的驼铃声,也是昨天喝温达茶的时候,大伙围着火堆闲聊,她才知道,并不是每头骆驼都会挂铃铛。
头驼会挂一串铁铃,最末端的骆驼也会挂,不过头驼挂的铃铛像桶,叫驼铎,而尾驼的像碗,大伙称咋铃子。
两串铃铛发出的声并不相同,却能叫骆驼客知道,有没有骆驼没走丢。
那都是来自民众的智慧。
要上车了,蔓蔓还睡的不清醒,趴在姜青禾身上,招手要抓雾。
小胡子自来熟得跟过来,舔着脸问,“俺也要去春山湾,载俺一程呗。”
“你不是徐了旗的蒙人,不住草场? ”姜青禾收拢着东西,给他腾出一片地。
“啥徐了旗的,”小胡子摆手,“俺那都是胡吹冒撂的。”
“这世道,出门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给的。”
“你瞧我这脸,哪跟蒙人扯得上边,大兄.弟,你说是不,”他的眼就差眯成一条缝了,除了这两撇胡子可能跟蒙人祖上有点像,其他的八竿子打不着。
许是有了蹭车的交情,小胡子也说了句实话,“俺今年二十六。”
徐祯差点没拽稳,姜青禾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二十六?
她以为他四十六。
“俺叫王盛,俺娘俺亲戚都叫俺大眼。”
“缺啥喊啥呗。”
姜青禾真喊不出口。
王盛自来熟得可怕,一路上话就没停过,啥都能说上几句。姜青禾原本还能搭理他几句,到后面插不进去话,就听他一个人念叨。
到春山湾那株枝叶蓬松的大槐树那,王盛也没要下来,他扒着车板说:“送俺去土长那呗。”
“俺是她的本家弟弟。”
说到这,姜青禾瞟了眼他,压根没瞧出来这货能是土长的亲戚。
主要每回姜青禾见到土长,她都是一副死羊脸,没有笑模样的时候,让人从心里打怵。
“俺姐就是面冷心热,”王盛止住了话头,他本来想说,要不然你们咋进的湾里。
想了想,又没说。
土长家就在村头,那座高房子就是她住的,早前是瞭望塔,现在没了匪患,边关战事也停息后,渐渐不再有人上塔放哨。
边上叠了不少草垛子,还有一个个鸡窝,王盛走进院子里喊,“姐,你出来接俺一下呗。”
土长冷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盘得很板致,穿一身黑布袄子。
也没搭理王盛,而是冲姜青禾道:“来得正巧,有件事跟你支会声。”
她对王盛说:“王大嘴,滚一边去。”
“俺叫大眼!!”王盛不满。
姜青禾咽了咽口水,朝徐祯摆摆手,自己一个人进去,土长的家里并不空旷,杂七杂八叠了很多东西。
各式各样的农具、一袋袋粮种,沾着土的树苗子,草籽,墙上还有本翻得翘边的黄历。
只有入口处边上的屋子空旷些,摆了好几张桌椅,土长让她坐,自己也挑了个位置坐下,她说:“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不过碰上了也就跟你说声。”
“镇里说再拨几个人下来开荒,湾里住的地方你也知道,就你们那片空了点。”
姜青禾回想起她家房子驻扎的地界,除了四婆,前后就只有那一座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