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就见着小娃一个排在一个后面,整整齐齐的,那样子跟母鸭带着小鸭在水上浮游时那样,一只接一只,一点不乱。
小娃走路老实得很,只顾看着前面,不吵也不闹,还晓得自己挽起袖子,挽不起来就寻求大人帮忙。蹲在那里洗自己的手,一双小手洗的白白亮亮的,一点不黑黢黢的。
可把屋外头看的眼热得要命,只觉得两相对比起来,自己娃除了会在地上把自己挏得黑脏外,撵着鸡跑,啥也不会。
她们还看见了小娃喝煮好的羊奶,坐在凳子上打着拍子跟毛杏唱花儿,“有吃有穿不发愁,大人尕(gǎ)娃都喜欢,心里乐安然。”
小娃唱的摇头又晃脑,唱完后可以自己玩。
有的娃年岁大一点,会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拿起纸蘸一点点墨写上两个大字。
可把宋大花给乐坏了,她点点坐在里头写字的二妞子,转过头跟其他人炫耀,“你们瞅瞅,这俺闺女,那架势摆的多好,那两笔落的。”
“你看看俺闺女,那搭的,那就是个塔啊,”虎妮也很激动,趴在窗户边上,从缝里瞥过去,看小草用积木搭起高高的塔。
她们是乐了,旁边的女人瞅着心里不知道啥滋味,尤其看一个个娃排队去上茅厕,又乖乖洗了手,坐在桌子上等着分饭。
吃的蒸蛋和红烧肉,娃们都自己捧着碗吃,吃完了还会把碗筷放进筐里,用巾子擦嘴巴,再把自己的凳子推进去。
自己去外面走一走,安静地等其他娃吃完,再开始玩。然后到晌午睡觉脱鞋,自己脱的鞋子也不是两脚一蹬扔在旁边的,而是脱下来后,两只鞋子整整齐齐放好。
自己找到自己要睡的位置,抖抖被子,钻进去躺好闭眼,等着故事结束,小娃们全都睡着了。
到娃睡下后,大伙也算看完了,怕吵着娃,大家跟着姜青禾走到了学堂里。
“大伙也瞅了一上午,觉得咋样?”姜青禾走到站台上面,询问她们的意见。
胖婶说:“那还用问嘛,那叫啥,呱呱好啊!俺家那小兔崽子要能有这造化,俺做梦都能笑出来,俺老王家的祖坟也算是冒了青烟。”
“太懂礼数了,那做派,不说是俺们湾里的,要是不晓得在路上碰见,肯定以为是镇上哪家大户出来的娃。俺现在就恨得跌脚,咋不早早把娃送过去嘞,哎呦,悔死个人了。”
“可不是咋的,…”
姜青禾等她们说完了,才重新接过话头,“昨儿个土长的意思,我想婆姨你们都晓得是啥个意思了。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些家里真的是娃大的能帮衬了,小的又刚会走,只想大娃帮忙带下小娃。”
“童学又比较特殊,只收三岁及以上的娃,太小的娃你让大娃带着,她自己都是孩子,能带出啥名堂来,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情。”
“还不如让娃来上童学。”
姜青禾知道这个问题是块难啃的骨头,如果不说好,估摸着还是有很多娃得被拘着留在家里。
她宁愿自己唠叨点,她掰开了跟底下的妇人说:“叫他们来上童学有啥好,等明年来的时候,粮食和银钱都省了,就是让小娃不要钱地在童学里吃上一顿饭。”
“都说半壮子,饭仓子,他们要是在童学吃,那粮食不又省下大把,哪里会亏了呢。”
姜青禾喝了口热水,等大伙把这个点嘀咕明白,才接着说:“还有一点也不用怕,春耕农忙的时候,俺们会叫八岁以上的娃回家帮忙,至于八岁下的,他们自己也管不好,就别去添乱了。”
这个话一出,又叫妇人们想把娃送到童学的念头更盛了一点。
姜青禾继续抛出诱饵,“至于在童学里学啥,难不成光顾着咋玩吗?”
“不是的。”
“等下一年的时候,会再招人,大娃和小娃彻底分开。十岁及以上的大娃学识字、写字外,还会学编织、染色、手工纺线、剪纸、刺绣、木匠活、骑马、算账等这些。”
“其他小娃先从学会自己穿衣裳、叠衣裳,夜里不哭闹,识礼数开始,当然肯定也会识字念书,但最要紧是把自己给顾好。”
有妇人听完站起来,问了一个大伙都很迷惑的问题,“这么费心劳力的,你们图啥?你说图钱俺们认,可这也不收钱啊,总得图点啥吧。”
因为她们很清楚,就算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也没有此时的土长跟姜青禾两人尽心,她们完全不知道,为别人的孩子这么打算,到底是为啥,又不是观世人(观音)。
“图啥,当然图这些孩子成为条梢子,图他们以后有门手艺,图他们以后都走出春山湾,去外头见见世面,”土长从后面站起来,掷地有声地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