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听了大伙说的,他皱眉,如今他已经不像当初进皮作局那样战战兢兢的,而是想,到时候皮客要是只给两三块砖茶,他该咋骂人才解气。
姜青禾倒是不觉得价格会太低,据她打听来的消息,皮客并不喜欢保暖的羊皮,爱羊皮裘和羔羊皮,手感为主。
又说了会儿话,两人走进了皮毛栈,这个日常供大伙买卖皮毛的地方,味道并不好闻,骚腥气漫漫,四处可见羊皮,屋顶到处悬挂下来一张张皮子。
通往二楼的木质扶手上,也搭着很多皮毛,姜青禾一手拎着钉板,一手悄悄摸了摸羊皮的一角,边角的皮板都很光滑,更别提羊毛,毛发卷长顺滑,比她手里的要好得多。
通往皮客去的二楼一连都是这样的好皮子,估摸着有二十来张,王盛说:“这皮子够好的哈,咋就挂这里哩?”
姜青禾此时很想翻个白眼,人家这皮客心眼多多阿,从进来就给人下套了,打心理战呢。
要不是这里有人经过,姜青禾真想掰开来好好给他说说,这么好的皮子难道很多见吗?明明摆摆就这样随意挂在这,就是想给来卖皮子的瞧,我这好皮子多的是,你拿着比这还差的皮子来卖,我好心,肯定给你收了,价就得短上一点,毕竟他这好皮子太多了。
姜青禾敢肯定,皮客就是这个套路,只要比这些挂在扶手上的皮子差一点的,一定会狠狠压价,还得打感情牌。
她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来,手上握着板子,走上了二楼,那有一个很空旷的过道,几个带着狐狸皮帽子的皮客正在挑拣一个老头的皮子。
穿着貂鼠皮袄子的胖皮客嚷道:“这还心黑阿,你咋不去瞅瞅,俺挂在下头那皮子,那些俺都瞧不上眼,勉勉强强收了,挂在那晾晾。你这皮子更差了,冬皮都还差点的货色,俺给你五块砖茶收了这皮子,你还要啥价?”
“是啊,老人家你去摸摸底下那皮子,那些俺们都老多了,那种皮子收来也才八块砖茶,给你五块已经是实价了,”另一个皮客搭腔。
老头抱着那几卷羊皮,他声音渐小,“不是你们说的,最少八块,最高的十二三块砖茶吗?”
胖皮客斜了他一眼,“你这是滩羊皮吗?是三十日宰的羊羔吗?是二毛皮?是九道弯?啥都沾不到边,给你个五块还磨叽。”
“来来来,你走一边想想去,你们把皮子拿来给俺瞅瞅,”胖皮客不再搭理老头,伸手要过王盛手里的板子。
姜青禾心里厌恶,面上倒是没有显现,听听他咋说,胖皮客用力点点这板子上的羊毛,“钉的不好,俺们扯下来得豁几个洞,这洞一个就得好些钱,你们钉的这么老多。叫俺们拿回去,咋跟皮毛行交差。”
他瞅了两人一眼,握拳咳嗽一声,“你们也别太紧张,收是能收的,这价嘛,老吴你说给多少合适?”
旁边的皮客张嘴报了个价,“四块吧,这顶多值四块。”
王盛火都要往头顶上冒了,他当即想撸起袖子跟他们打了,个潮子玩意,那样好的皮子只给四块砖茶,连钱都想赖掉。
姜青禾预想到了,她没生气,还能笑着跟皮客说:“今年刚钉板,钉的确实不好,俺们有没钉板的皮子,拿来给你们几位再瞅瞅成不?这我们就先拿回去了,换几张再来。”
“成啊,咋不成,你们去吧,”胖皮客摆手。
王盛恨恨拿回了皮子,他走到楼下才嚷,“就不应该卖给那些犊子,四块砖茶,他也好意思叫得出口,这些鳖孙。”
“你喊那么大声做啥,生怕人不知道,”姜青禾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跟他们撕破了脸,之后咋还把皮子卖给他们。”
“啥?啥?你还要把皮子卖给他们,”王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姜青禾提着板子走出来说:“你是第一天知道他们是这副德行吗,想要他们掏钱得踩到他们痛脚阿。”
“他们痛脚是啥?”王盛不解。
姜青禾真的白了他一眼,揉着自己的眉心说:“同行相轻,他们痛脚不就是皮作局。”
“皮作局的好皮子收价,今年是七块砖茶外加五百个钱,比他们挂羊头卖狗肉的高多了。”
“得让大家知道不是吗?”
“咋知道?”
姜青禾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她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会压价,这个价压的实在没良心,那就别怪她给皮作局宣传宣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