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他正经说句情话,他会支吾。所以他写也写不出,只写了盼望禾苗茁壮。
只是后来这间屋子更多出现的是账册,是一张纸上列不完的算式,生疏地打着算盘,一本本小册子大册子,她努力记下有用的信息,也有她苦恼时揪着头发,扯下来的缕缕发丝。
渐渐的,她有了无法言说的压力,又忙草场的事情,她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了。
姜青禾从窗户那边走过,推开这扇门,她错愕地看见,窗户两边分挂着浅黄色的窗帘,圆桌上铺了浅浅的蓝布,布料很厚重,垂坠感很足,上头压着一个坐着举牌的小人,木牌上写着起来走一走。
反面是累了躺一躺。
原本摇椅是只有一层布垫着,如今椅背绑了软枕,椅子上放了毛茸茸的坐垫,连暖盆都放备齐全了。
姜青禾坐在摇椅上,无论是软枕还是坐垫都极其舒服。
她还在屋子里发现了很粗的蜡烛,点起来火光要亮很多,而且没有难闻的气味。
有一把看起来很好用的剪刀,不那么宽大笨重,小巧,而且把手那里包了布,甚至很多微小的东西。
姜青禾坐回到摇椅上,望着窗外,夏天盛开的鲜花如今都凋零了,她闭上眼睛,眼角旁边有隐隐水渍。
怎么会麻木,会感受不到幸福呢,她光是坐在这里,就感觉被数不清的爱意包围了。
人在奔波时,只顾着赶路,不再停留,也不愿意再瞟身边的景色一眼,因为眼里只有前方的道路,所以疲累不堪。
但当停下来,才会发现,走得太快了,忽略了好多好多。
姜青禾坐在摇椅上坐了很久,她缓慢抚摸着厚重纹理分明的桌布。
她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这要是徐祯没走时,她看见的话,她指定又要煞风景地问,藏了多少私房钱,才能置办起来的。
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说,她恍惚了很久。
直到后院的门口有人在叫她。
姜青禾恍惚中回神,她赶紧应了声,从台阶上跑下去,去打开后院的门。
门后是跑过来还在喘气的赵观梅,她看见姜青禾后说:“蔓蔓说你昨晚没吃饭在睡觉,她愁得很,虎妮说你没事,累了歇会儿。俺和毛杏一合计,想着来叫叫,晌午到童学吃吧。”
“去童学吃?”
姜青禾犹豫,她除了头几次,其他时候都没有在童学吃过。
她想了想说:“我要跟四婆说一声。”
“不用了,路上碰见虎妮,她也来叫你吃饭,俺跟她说过了,”赵观梅说完,伸手来拉她,“走吧走吧,大伙都等你呢。”
姜青禾还从没有在童学上课的时候进去后,昨天也只是在旁边听了会儿孩子玩闹的声音。
说实话,她是有点忐忑的。
此时屋里的小娃已经排着队洗完了脏兮兮的小手,坐在凳子上等着分饭,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又咯咯笑开。
但他们很敏锐地注意着外头的动静,所以姜青禾一进去,屋里响起了喊声,“蔓蔓你娘来啦!”“俺知道,是姜姨!”
蔓蔓好惊喜,她表达的方式是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紧紧挂在姜青禾身上,然后骄傲又自豪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娘!”
“我娘可厉害啦!真的真的很厉害!”
旁边胖乎乎的小芽很捧场,“俺知道,姨姨可以叫老多人高兴了,反正俺爹俺娘高兴呀”
“那俺也高兴呀。”
小毛吸溜着鼻涕说:“俺娘说,在镇上开铺子,是人稍子,顶了不起的。”
“比会翻猫儿跟头还厉害,”在四岁的狗蛋心里,很少有人能比会翻跟头的还厉害的。
“俺知道,俺娘的活计是跟姨姨拿的,”年纪稍大点的小石嘿嘿乐,“俺娘老念叨了,每天数钱,一数就直乐呵。她乐呵,俺就有糖吃。”
“姨姨你好看”“蔓蔓你能娘分给俺吗,”
蔓蔓很大声并且直接地拒绝,“不能。”
她说:“你不是花,你不要想得太美了!”
这些娃还很小,四五岁左右,说不出太虚伪的话,他们稚嫩的声音表达着崇拜。
大人的夸奖或许带了点恭维,并不算那么纯粹,可小孩子的夸赞,让姜青禾有了极大的满足感,生出点她真的很厉害的感觉。
他们叽叽喳喳翻来覆去说着姜青禾的好,有个娃问蔓蔓,“俺能抱你娘不?”
蔓蔓很大方地说:“只能抱一下下。”
姜青禾配合蹲下来,矮矮瘦瘦的女娃扑进她怀里,小声地说:“姨姨,你多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