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先生盯着插在草上的木牌,他说:“没准。”
实在是,这草场的变化简直大得出奇。
第100章 人畜两旺
驼队对于草场的印象, 还停留在去年秋末时,低矮的草芽,万物枯黄,大大小小干涸的水泡子, 路上坑多石子多又颠簸。
可今年才刚进了平西草原边上, 原先外围退化的土壤, 不生绿草,净是大石头,小石子,可眼下竟然变成了一片坦途,他们给骆驼新包的牦牛皮底, 居然毫无用处。
两边种上了花棒,这玩意耐旱得很, 生在沙漠里, 也能蓬蓬勃勃长起来, 更别提在这沙化的土壤上。
一大团一大团的绿色, 细长的根茎上开满了艳红的花, 一路热烈地开下去,紧紧挨着草原边缘。
驼队盘旋在外围, 迟迟不敢进去, 领头的看着远处的草原, 骑马先生则瞅着木牌上的红漆大字:平西草原, 下面还挂着个牌, 土默特小部落。
即这片土地的所属者。
最后两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入口,那条被木头栅栏隔开两岸绿草, 中间宽阔而平坦的大道。
娘嘞,这年头草原上除了长草, 居然还能生路!
领头的摸着自己下巴,他转过身问,“老二,你说俺们往里头走不?”
“去瞧瞧,”骑马先生说。
驼队在外围驻扎,两人则踏上大道走进草原,两边是扎进地里的木头围栏,高大牢固,捆绑着两根横木,哪怕是骆驼也没有办法越过栅栏,啃食后面的牧草。
当然现在的牧草被割得只剩薄薄一层,所以草原上的尖顶干草堆尤为显眼。
“那是啥啊,草垛子?”领头的脚蹬在靠下的木栏杆上,手紧握上面的木头,整个身子探出去,力图瞟清楚。
在他撩起衣摆,准备跃进去时,有牧民赶着勒勒车从不远处过来。
“老乡,阿,不是,那个蒙人兄弟,”领头的用生涩的蒙语试图套近乎。
拉木头过来准备搭草架子的巴图尔一听,顿时乐颠颠地一拽缰绳,马拐个弯往这边走,他惊喜地喊,“驼队大当家的是不?还记得俺不,巴图尔阿!俺们草场跟你换了羊的,你们买了俺们做的肉干。”
领头的,不,他觉得还是大当家听着带劲。
他立时默认自己为大当家的,他连连点头,“俺没忘啊,好家伙,你们这大半年卖了羊发家了啊?”
巴图尔跳下马,拎着缰绳往他们边上走,闻言爽朗一笑,“啥发家啊,皮袋子也没几块砖茶。”
大当家斜眼,半点不信,“少蒙俺了,你们这路都通了,没赚钱费那劲,不是脑子叫驴子给撅了。”
“是不是边商从你们这过了,”骑马先生说话还靠谱点,“从这走去大部落更近点。”
边商是对南北两边专门过来跟蒙古族做买卖商人的称呼。
巴图尔听得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害了声,“啥呀,这路方便额们歇家和其他把式走的。”
他指指背后的北海子,“那里也修了条路,有路才走得快。”
为了这两条路,真的是全部落上场,小娃捡石头,女人拔出草根,老人一点点刨地夯实压平土块,男人去贺旗山砍木头,慢慢才建起围栏。
大当家和骑马先生面面相觑,大当家又指着架在草场上的一个个草垛问,“这又是啥?”
“那阿,”巴图尔憨憨笑着,“那都是水泡子,俺们本来想着给填平的。后头大伙一商量,架起草棚,这底下就是个窝子了,让那些野牲崽子越冬。”
“等开了春,俺们给絮上新的草料,引那些禽鸟把蛋产在里头,就不会老被羊群惊着飞走了,又是叫其他东西给叼走了。”
春季的草原是禽鸟孵蛋期,往常这时,牧民已经转场回来,放牧时羊群的动静会惊得禽鸟弃蛋奔逃。
“这些一片片围起来的草地,额们开春会种上野豌豆、野燕麦、羊茅、鸭茅这些,俺们这里的草种太少了,羊光吃苜蓿难长膘的,”巴图尔脸上满是骄傲地跟他们说,“俺们已经种了好几片,前些日子下了场雨,那些草一下蹿得老高了。”
大当家的目光从这一圈又一圈木栅栏上移过,他跟着巴图尔往蒙古包走,纳闷道:“这草场是你们部落的不?”
“当然,从这前头往里百来亩,是俺们部落头人阿拉格巴日长老的,”巴图尔回他,不然他们哪有那魄力,拔了草又翻土修路圈栅栏的。
一路上大当家和骑马先生四处观察,也听巴图尔念叨完了他们这小半年的事情。
但是光是听没有任何实感,一致认为巴图尔吹牛,直到他们走到蒙古包群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