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吹又生(145)

余凯旋酒杯敲了下桌子:“喝吧。”

孙锡颤巍巍喝下那杯酒,再抬眼,看到对面余凯旋又在倒第二杯了,他料到话还没有说完,料到前方凛冽,也续了一杯。

果然,余凯旋看向他,握着杯:“然后呢,我也得跟你道歉。我当年把你赶走,我让你离开石城,以后离余九琪远点,挺操蛋的,甚至是熊人,欺负人,让你遭了那么大罪后又无家可归,对不住了,叔给你道歉。”

杯子又敲敲桌子:“喝吧。”

接着又到了一杯,这次不等孙锡续上,余凯旋一鼓作气,趁着酒精冲脑那一刻的辣劲,说出他这番肺腑诚意后的真实意图:“但是孙锡,你把我当傻子哄就不应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今天就坦白点告诉你,没戏,你们的事,我不会同意。”

孙锡抓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手上青筋毕露。

余九琪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

外面冷风呼号,簌簌拍打玻璃窗,隔间内一片死寂,几个终于兵戎先见的灵魂沉默着对峙。

直到葛凡先开口:“爸,你看……”

余凯旋突然对着他,愤怒咆哮:“你给我闭嘴!你妈的我这些年对你咋样,你跟人合起伙来整我?余九琪是不是你妹妹!你把我们当家里人吗!”

葛凡从没见过余凯旋这么大脾气,吓得缩回去,大气不敢出。

小九在旁边也一抖,依旧没抬头。

余凯旋看向孙锡,狠厉着:“你听明白了吗?”

孙锡沉默了,余光瞟向垂着头的小九,见她战战兢兢,又缓缓吸了口气,像是酝酿要说什么,他忽然挺直了腰,不愿她来面对。

于是直视对面,尽量沉着:“叔,到底为什么?”

“啥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爱她对吗?你也知道我会对她好对吗?再来一遍,我还是会割那个手指,会扛那个事,你是知道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

余凯旋哼笑,接着说:“你以为,盲目的牺牲就够了吗。就算你把手剁了,把命搭上,对我们当父母的来说,也没用!我要的是,那天晚上的事压根就别发生!永远别发生!”

孙锡突然被激起积攒了多年的不公,干脆问了出来。

“可那又不是我的错啊?”

“那是谁的错?”

“是袁轩,是那几个混蛋!”

“那他们为什么挑上你们?”

孙锡瞬间怔住。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要我说更清楚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真的都过去了吗?”

孙锡斩钉截铁:“过去了。”

余凯旋又问,意有所指:“孙锡,你觉得真的过去了吗?”

孙锡锋利坚定地看着他,可渐渐地,不知怎么,眼神涣散下来。

细雪被怒风拍打在窗户上,簌簌而响亮,仿佛是宿命与因果扇在无辜人脸上的耳光。

窗外冷风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个裹着棉被的孩子走过,在窗下短暂停留,绕到菜馆门口,走进来。

服务员问他吃什么,一抬头,见这可怜的中年男人居然在哭,婆娑着泪流满面。

他哭着,说我不吃饭,我找人。

第46章 但我要开始爱我自己了

“爸,我不太明白。”

一道细弱的,淡淡又清脆的声音划破长久的沉寂,打破了余凯旋和孙锡关于漫长恩怨最本质的拷问。

所有人循着那声音,看向余九琪,看到她清淡着一张脸,眼神却突然沉着且坚毅。

“我不明白。”小九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的余凯旋,“为什么过不去了?”

余凯旋怒气没消,急喘着气看向她。

“你说的过不去,归根结底还是 99 年的案子对吗?”

余凯旋不懂她想说什么,就看她。

她就干脆说清楚:“爸,这么多年了,犯错的人早就受到惩罚了,当年害了小姨的那两个人,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还不行吗。”

余凯旋听出来她认真了,沉着脸答:“那是法律的公正,人心没那么容易觉得公平。”

小九微微蹙眉,似有不同意见,放在往常她会忍下去,甚至佯装附和,但此刻突然就坦荡地直视爸爸,反驳质问:

“那人心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公平呢?复仇吗,反击吗,或者非要看着别人活的更糟糕,活的更痛苦才行是吗?”

余凯旋一时之间愣住,不知是答不上来,还是被小九反常的叛逆震慑。

隔间内又一阵回荡着灵魂挣扎的沉默,寂静中,门帘外传来几声清晰的抽泣,起初只是哽咽,随即那哭声越来越明显,呜呜地隔着悬空的布艺门帘飘进来。

孙锡挨着门口坐,回头看了眼,看到门帘下面一双粘着雪的棉鞋,显然那人就站在他们的隔间外,胳膊伸过去,一把扯开门帘,一张疲惫又凄苦的脸看向里面,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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