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沣此刻也不在她的字上,他是不上心的人不会看一眼,但上心的人却是一个毫毛都能瞧清楚的,眼下目光就直直地落在姝烟锁骨处的红印上。
他虽和亡妻少行房事,但也知道这痕迹是如何落下的,必是叫人侮了去,又想起白日里那周成安春风得意的样子,姝烟又说忙,却是忙在人家床上,心里无端憋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出,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个姑娘家,总该知道廉耻。”
廉耻?!
廉耻这两个字姝烟都没写过一次,这时竟被当头教训,一时也起了气性道:“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若是周成安或者别人这么说她都无关痛痒,不会伤心,但是这话从邱沣口里出来却叫她生出一股委屈来,盯着邱沣道,
“只这么一句话,我愚笨,听不懂。”
邱沣望着她盈盈含泪的眼眸,知道如今身在这烟花之地必然不是她的本意,想她这般乖顺的姑娘定是被旁人逼迫着去行事的,怕也是受欺负了不敢对外说,因而终是一叹道:“我替你赎身。”
赎身?!
在旁边倒酒的怜儿瞪大了眼睛,差点倒出在桌子上。
姝烟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眼眸里瞬间有星子亮起,不确定地问道:“先生要替我赎身么?”
她问着赎身,实际上是在问邱沣的心意。
他是想娶她做妾么?
她不敢奢望正妻之位,但做邱沣的妾却让她有一刻的动心。
邱沣这样的人和周成安不一样,他的心思不在美色上,姝烟有这个信心能把住他,何况他那位正妻亡故,那位子也该给人家留着,她可以借着这事阻了旁人说来的续弦。
这样清白干净的后宅,她是愿意去的。
邱沣之前也没起过这个念头,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便道:“我并非那个意思,若赎身后你无处可去,可在我府上做个书侍,往后有合适的人家,你便以我的义女身份出嫁,断不会辱没了你。”
这一番体贴周全的话却说得姝烟才热起的心一下凉了下来。
和着她这么多日就换来一个“义女”?
姝烟明白了,邱沣只是不想她在这里被人轻贱,不是真心喜欢她,与她欢好。
于是脸上勉强维持着笑:“我在这儿挺好的,不劳先生顾念。”
“况且方才先生也说了,我是没有廉耻的人,去了先生的府上也怕污了先生的名声。”
第102章 出血
夜幕沉沉,一灯如豆。
这还是姝烟第一次把邱沣给气走,她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桌没动过分毫的酒菜,脸色沉凝,一句话也不说。
屋子里气氛异常压抑。
怜儿在旁边陪侍,看姝烟这副样子也有些慎得慌,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小步走去里屋请苏遮月就急。
如今天气热起来,衣裳越来越薄,苏遮月的孕肚越来越遮挡不住,更兼行动迟缓,不好在外头伺候,今日邱沣来之前,姝烟还特意嘱咐她不用出来,不过怜儿心里另有琢磨,这月份大,不便伺候是一回事,二也估计是姝烟心里太紧着邱沣,怕苏遮月无意中便将邱沣的心勾了去。
如今邱沣走了,怜儿方才敢去请苏遮月,一面引她出来,一面把方才发生的事与她简单耳语了几句。
苏遮月听得“赎身”便是一愣,以为是姝烟这段日子的苦功终见了成效,顿时现出笑颜,心里实在为姝烟高兴,然而听得邱沣后头的话那方展开的笑意便缓缓地落了下来,再看姝烟此刻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时在姝烟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姝烟见她出来,瞪了怜儿一眼,知道是这小妮子在多嘴聒噪,怜儿忙低头端起酒菜盘子,往旁边躲去。
姝烟转过头来,看到苏遮月眼里满满的担忧,无声一笑:“我也不知道方才自己在想什么,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人家把我当闺女看,我应该知足才对。”
“邱家那样高门的小姐,只怕我下辈子投胎都轮不上,我竟然还那样利索地将他推拒了,你说说谁给我的脸面!”
她说罢忽然就泄愤似地往自己的脸上拍去。
苏遮月一惊,忙抓住她的手,使了力气将她缓缓放下,看着姝烟这副颓败的样子也不由发涩。
她隐隐感觉姝烟怕是已经对邱沣动了一点心,只是撅着气性,不肯承认,便安慰道:“我想那邱大爷不是心里会挂碍的人,没准过几日就会再来的。”
向来文人清高,能低一次头就很不容易,却又被姝烟生生怼了回去,多半是脸面上挂不住,才走的,但等气性过了,定然心里不是滋味,体谅姝烟的。
姝烟其实是在气自己,往常她是多精明的人,竟然会在这种事上意气用事,实在不像她,因而越想越气,这时听了苏遮月的劝慰,忽然一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