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几年过去,黑发里生了华发,男人那双遍布伤痕的手始终不变,轻柔而缓慢穿梭的动作也在路家成了一道剪影,从此她背后的那对长长的麻花辫亦在岁月的洪流中成了旁人辨认她的标志,更成了街坊邻居艳羡的恩爱表现。
外人皆如此,何况被父母一手抚养直到成人的子嗣?
无论何时,路修远总是能目睹,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他亦为这样细水长流的爱情所打动。也因此即便当他踏入成年人的欲望世界和欲望社交后,向往的也是父母爱情那样长久的感情生活。
只是感情的事,不是路修远能够一力掌控的。他经历过几段失败的感情,皆是和平分手,结束的让他心生低潮,遇见于玚就像是大火里一汪清凉幽静的甘泉,再汹涌的澎湃也得低头于温吞无害的水,被它心甘情愿的吞没。
骄阳似火的炎炎夏日,刺目的太阳光都成了晕不开的光圈,一个又一个争先恐后,长得枝繁叶茂、极为高大的苍天大树在热风中簇簇,抖落一地投射甚广的斑驳。
他们站在树下接吻。
摇晃的破碎穿越狭窄的缝隙,在于玚仰着的脸上似风吹皱的湖面,浅浅淡淡,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蕴含在他的皮肉里,浪漫又浓烈,含蓄又隽永。
路修远在追求于玚时很坦诚地说自己有过几段感情,后来更是在沉浸秘密求婚时将那段话写入了誓词,无论哪一次都是满心甜蜜,只是那时路修远并不知道,在他失败的感情经历中,于玚也该算上一个。
晏冷淡是一个很忙的人,但再忙的人,也少不了要挤出时间去应付一些推不开的聚会。
比如与他交好的楚家,这些日子带头牵起的一场太子党聚会,在前几天请帖就已经送达。
某人只是眼风一扫,就知道这请帖背后的聚会是作的什么妖。
蒋纯他女朋友的小叔叔,京城贺家贺今尧,在不久之前突然看上一个娱乐圈新人,第一次将手伸到了影视行业,小惩大诫地警告了试图截胡他的人的某不良导演,半个太子党圈子的人都对此感到颇为意外。
于是某个特别热衷八卦的楚家三少爷,就借着他哥哥的名号请了一波人,打算现场证实一下传言可不可信。
聚会的地点就定在楚家在京城的马场,一帮少爷们趁着不热的日头,在下午玩了一通过后,便在夜色将近下转回了休息的主场。
作为一个弱鸡公子哥,楚河向来跟骑马这样的活动沾不上边,他早早地退了场等在后面聚会的场子里,没多久就等来了心心念念、找人探听的八卦结果。
楚家三少爷的小跟班,也是他的便宜弟弟楚印河,兴致勃勃地拽着他兄长的袖子就开始偷偷摸摸耳语,完全没看见绯闻的中心人物就垂着眼站在他俩背后。
这倒霉孩子的嗓子里透着压不下去的兴奋,压根没注意到周围有些奇怪的氛围,他用气音跟楚河说:“...我看了!好像是真的。”
站在对面一角的楚河他朋友疯狂给他们打眼色,可惜这两个瞎子谁也没看见,完全救不了。
他俩正头挨着头说着话,就听见一道淡淡男声从身后响起:“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让我听听。”
瞬间楚河脸上咧开的微笑僵硬在脸上,楚印河也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危险,闭上了嘴。
楚河一回头,就见整场聚会的主角,贺今尧站在他们的背后,斜飞入鬓的长眉下是黑漆漆的眼珠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俩。
似曾相识的位置,似曾相识的距离感,被晏冷淡薅得好几天头都疼的楚河瞬间头皮隐隐作痛,不自觉就谨慎地赶着楚印河坐远了些,紧紧贴着他不敢动弹。
“嗨,这不是有些好奇嘛。”楚河讪讪一笑,严格来说,贺今尧在辈分上也是他们的小叔叔,他自然在他面前老实巴交的:“外头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没见小叔您有所动作,我就让小印河去帮我看一下。您也知道,我玩不来骑术。”
他话说得干巴巴,满是故作镇定的没有底气。
听了他的话,贺今尧倒是笑了一下,没说好与不好,转而轻描淡写说起别的事:“骑术不好,还把聚会定在这里?”
楚河徒然就生出几分危机感,他品出他话里的意思,楚河不动声色地又离男人远了点,挤得楚印河都快被他可怜巴巴地挤成一团了,还侧着脸犹自警惕:“少数服从多数,我这不是舍小己顾大家么,大家喜欢就好,大家喜欢就好......”
大概是他的表现太明显,贺今尧看得暗自好笑。他拿那双看起来类人质很强的漂亮眼眸看了这个素来热爱八卦的小辈一会儿,直到看得楚河愈发深感不妙时,方才似笑非笑地开口特赦:“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