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总那边……”有女声插入对话,她语气迟疑,显然正因什么原因而举棋不定。
“不用管。”路修远说,“在商言商,商场有商场的规矩,他们既然先违规,那就不至于玩不起。”
“好,老板我懂了。”中间第二排有个女人挠了挠头,扎起的长发飒飒,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在熬夜奋战下变得有些花。女人眼神专注地看着电脑,似是找了个什么东西,一阵鼠标点击声结束后,她才对其他人说:“我这里有点关于那对狗男女的料,我发到项目工作空间,你们看一看要不要放。”
“靠——!可以啊月月!”原本半死不活的糙汉听了之后立刻满血复活,手脚麻利地从半瘫着的工作状态中爬起,惊喜万分地夸赞:“我的天你竟然还有他们的料,你这消息渠道也太行了吧!!”
被称呼为月月的女人很淡定:“从前男友那儿知道的,不用白不用。”
“omg,这料有点牛啊。”公关部有名的铁娘子刚看了个开头就被震撼到了。
她旁边的女人也同样,简直越看越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兴奋的:“这料要是发出去,娱乐圈私下得疯半个月。”
“天啊,月月你前男友谁啊,竟然连这种料都知道。”一阵嘈杂的惊叹声中不时响起这样的提问。
路修远也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他一目十行在众多雀跃的讨论里快速扫完,有经年的阅历让他打底还不算吃惊,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它们转发到一个匿名邮箱。
“这料暂时不能发。”路修远说。
“的确。”铁娘子也认同,她看完了料撑着下巴,盯着那个爆料的营销号长文沉思,“目前还没有必要鱼死网破。虽说只是个小明星,李总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但打脸太重,李总那里也不好交代。”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英眉扬起,神情莫名有些忧郁:“月月,你这料也太大了点,发了不合适,不发我还心里不爽。”
余绍月很无辜,摊摊手表示她也没办法:“那个狗男人告诉我的料里,关于她的只有这一个啊。”
“一个足够。”炙日在圈中经营已有数年,从籍籍无名到声名大噪,路修远处理这样的事十分熟练,早有对策。倘若不是这件事太突发,背后牵扯利益甚杂,本也轮不到他亲自坐镇。他关闭邮箱网页,有条不紊地吩咐:“第二条声明不着急发,把现场当时留下的证据导出,同时找点人先发点小料,看他们表现。”
他说得含蓄,同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白送的热度不要白不要,哼。”糙脸汉子对老板的潜台词心神领悟,他撇撇嘴说:“炙日形象有目共睹,不少吃瓜群众都不信这对狗男女的一面之词。”
“这是个好现象。”被迫加班一整晚,路修远难得笑了笑,无框镜片擦拭得犹如水晶:“说明炙日不是孤军奋战。”
墙灯如瀑,灼热的,滚烫的,虚掩的门缝透出光。路修远完全没看见,门外黑暗长廊中歪歪斜斜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和半张被明亮暖光覆盖的脸,上面有清晰分明的明暗交错。
晏冷淡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后,他不知在这里多久,如同恶鬼偷窥堕落的神灵,在交界处半藏。
男人注视着年长者不凡的风姿,倾听着他忙碌的批示和下属商议的对策,情绪不明,连呼吸声都了无,几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里面传来的讨论声歇止,黑影才收回目光。他赤着脚离开,小腿在长长的浴袍衣摆间裸露在空气里,地毯的长毛穿过他的脚趾缝隙,身影渐渐隐没。
等到路修远终于处理好公事,关闭投屏和电脑,可以迎来短暂休息时,已经是后半夜。公寓里乍然消失那些混乱又有序的杂音,有一种异常突兀的寂静无声的感觉。
男人揉了揉脸,摘下眼镜随手一放,起身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再走出时,书房的灯终于灭了。他在黑暗中前行,奔向他心中的光明。
“阿远很忙吗?”卧房中,当他躺在床上时有一双手臂从他背后搭在他的腰腹上,紧接着就是一具微凉的身躯贴了上来,晏冷淡声如鬼魅,有冰冷的吻落在他的颈窝:“都没有时间理我。”
路修远没有动,任由他的唇舌舔舐,他隐在月凉如水的眉眼没有疲倦,精神奕奕,平静的黑眸沉沉如夜。
“晏晏想知道我和于玚为什么会分手吗?”路修远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起另外一个、本应早在今晚说出的话题。
“我吗?”晏冷淡的尖齿微微用力咬了一口男人。
“不是。”
路修远平静地说:“现在想来,可能拒绝早有征兆。一样的繁忙,一样的对话,一样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