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又思忖了片刻,“我确实不知他是否认识沈太师。不过我每年过年,都会收到一个来自京城的压岁大红封,爹爹说,是他的恩师给的。”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位恩师的模样,也不知他的姓名。
“怎么了?”兰殊问道。
秦陌沉吟片刻,诚恳地看向了她,“可以告诉我,伯父到底因何落罪吗?”
虽然卷宗上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秦陌后来也曾问过兰姈启儿他们,他们也只知朝廷给的罪名是渎职。
可秦陌隐隐感觉,兰殊是知情的。
兰殊垂首凝着那空空的万民伞匣子看了许久,最终将它捧起,放到了书架上头,淡漠道:“这重要吗?错了便是错了,更何况,人也已经不在了,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秦陌道:“你觉得他有罪吗?”
秦陌只是从她伤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对于朝廷处决的不甘。
可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她眸光一顿,先看了他一眼。
那双澄澈的琉璃眼眸,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源于内心深处的纠结与困顿,以及一抹微不可察的,内疚。
兰殊凝望着他,几不可闻地红了眼眶,没有回答。
秦陌见她难过,登时悔恨自己一时多嘴,惹出了她一番愁肠。
他不由伸出手,想去抚慰她的脑袋。
兰殊毫不留情地截下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袖口上。
兰殊疑惑道:“你这里怎么了?”
他的袖口边角处,似是被刀锋狠狠划了一下,破开了一道明显的口子。
秦陌收回了手,先温声道了句无碍,而后解释他今天发现踩坏了木板,怕她生气,以为他故意搞破坏,就想着自己出去寻材料,把它悄无声息地修回去。
不想路上遇到了刺客,打了一架,就把修木板的事耽误了,他只好乖乖在门口等她回来,挨批。
“你怎么这么招人恨,什么刺客追你追到了这儿?”
秦陌迟疑了会,拿出了一方布料,展开给她看道:“一个有这样图腾的组织。”
兰殊打眼一瞧,发现是只很特别的鸟。
“这是西域一个亡国的图腾。你以后要是看到有人身上有这个,记得立刻绕道。”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我怕什么。”兰殊不由笑了笑,“只是,我好像见过这个花纹。”
秦陌的眉梢一凛,“你见过?”
兰殊方才第一眼看见这个图腾时,脑海中好似闪过了一支类似这样三尾的雀钗,可她却不太记得,是谁头上戴的了。
兰殊蹙起蛾眉,仔细想了想,摇头,“也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大周女子盘发,头上均会佩戴钗环,花类鸟类的样式最是常见,即使这鸟儿的造型不同,乍一看,也不易在琳琅满目的头钗中,区分出来。
兰殊同秦陌下意识说了句小心。
秦陌勾起唇角,蹬鼻子上脸道:“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出门带上我,你们人多势众的,对方自然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兰殊呵地笑了声,“正是因为您处境如此危险,更不适宜出门。”她从旁边拿来一本砖头厚的书,塞到了他手上,“不然这样,你就待在家里,帮我翻译一下我这些书籍?我可以付工钱给你,市面上什么价,我双倍给你。”
秦陌咬牙切齿道:“我要的是钱吗?”
“我除了钱,别的没有。”
秦陌恨声,“二姑娘一定要同我装傻充愣?”
“是你先对我装聋作哑的。”兰殊斥道,“都拒绝你多少次了。”
秦陌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转移话茬说自己给她做了新的糕点,还在厨房的蒸笼里放着。
“新的糕点?”
“杭州本地的藕糕和龙井糕。我试着做了下。”
“这个我今天和师兄在酒楼吃过了。”
邵文祁果然又去找她了。
秦陌将书朝着桌前一放,说什么明天都要和她一块出门。
他激将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能带上我?”
兰殊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做什么,都不好带上你。”
秦陌眉眼一沉。
兰殊又把书放回了他手上,“你就好好在家译书,顺便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有没有和卢四哥哥有过什么,好给我一个彻底回绝你的机会。”
秦陌猛地噎了一下。
“反正我是绝对不要别人碰过的男人,我、嫌、脏。”兰殊字字诛心,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所以,你先把你自己掂量清楚了,再来我跟前耍无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