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媳妇真刻苦。”林北佩服道。
“当时我们脑子里全是不吃馒头争口气,没想到她那么争气。”薛理开心说。
他是外来户,在这里没有根基,才会被面粉厂厂长夫妻这么欺负,现在他们夫妻立起来了,不是被人任意揉搓的人了,薛理腰杆也挺起来了。
林北举起碗和他碰了一杯,薛理笑着一口干完米酒,黄益民也敬他酒,薛理来者不拒。
少年们先回厂里了,三人还在饭店喝酒,米酒度数非常低,他们怎么喝都不会醉。
大概下午一点半,王春来回来了。
王春来兜里装了一张饭票,是秦月观带他找李莉借的饭票,李莉父母在肉联厂上班,手里的饭票多的用不完,经常塞饭票给李莉,让李莉带两个孩子每周一三五到厂里食堂吃饭,因为这三天食堂烧红烧肉。
王春来先回了一趟饭店,等会到市里找地方照着这个模版打印饭券。
见王春来回来了,林北找王春来算了饭钱。
付了钱,林北离开,黄益民还拉着薛理说话。
林北从厕所出来,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闪到厕所后面,他走了几步,伸头看,看见王兵抱着一块石头砸粪坑。
林北:“……”
他离开。
回到厂里,林北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怪味,他骑走了黄益民的自行车,到淮大澡堂泡了一个澡。
林北抱着盆站在澡堂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是干净的。
他回到宿舍的水房洗衣服,洗了三遍,他才觉得衣服上没有怪味。
他回到宿舍,把衣服晾在窗外的竹竿上。
母子俩出现在楼下,林北趴在窗户上喊:“余好好,聪聪。”
林聪站在自行车边上,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爸爸,喊好姐。”
林北:“?”
余好好停放好自行车,拿下挂在车把上的包,挎着包抬头看林北一眼,牵着林聪进入宿舍楼。
林北关上窗户,跑到客厅开门。
林聪跑进来,拿掉帽子,拽掉围巾,脱下书包,将东西通通整齐地放在椅子上,爬凳子上够窗台上的肥皂盒,拿着肥皂盒算溜下地,将肥皂盒放地上,端着盆蹲下来仰头看妈妈。余好好舀半瓢凉水倒盆里,兑了一些开水,林聪放下盆,认认真真卷袖子,就是袖子不听话,老是不按照他的想法卷。
孩子太笨了,林北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帮他卷袖子。
“谢谢爸爸。”林聪将手打湿,拿起肥皂捏了两把,放下滑不溜秋的肥皂,无比细致搓他的手。
见孩子穿的厚,蹲不太稳,林北放倒一个凳子,单手拎起他,把凳子往前放了放,放下他,孩子坐凳子上,还扭了扭身子。林北蹲下问:“为啥让爸爸喊妈妈好姐?”
“别人喊,你为啥不喊?”林聪没抬头,小声嘟囔。
林北:“?哪个别人?”
“你不认识。”林聪弯腰掬水。
林北站起来掐腰围着他转,一天不见,这娃说话咋这么噎人!
余好好站一旁偷笑,林北看她,余好好看向别处,她没教孩子这么说话,别看她。
林北咬了咬牙,拿毛巾给孩子擦手,端盆离开房间,他拿空盆回来,把盆放桌子上,搬一个椅子放中间,他坐下来一声不吭看母子俩。
林聪眨了眨眼看爸爸,拽了拽爸爸手指,爸爸抽回手指,林聪给爸爸一个大大的笑脸,手伸兜里掏出一块糖塞爸爸手里,扭头爬椅子上够桌子上的茶缸,抱着茶缸咕咚咕咚喝两口水,快速爬下椅子,待在原地打两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朝爸爸奔去,扑到爸爸腿上:“爸爸,我给你打电话,你……”
林北把他抱怀里,凑近听,打电话他还能听懂,他后面叽里咕噜说了啥,林北低头看,孩子已经睡着了。
“什么打电话?”林北一头雾水。
“我今天上午打电话给唐校长媳妇娟姐,跟娟姐说我明天上午在淮大门口等他们,带他们到三景制衣厂取校服。”余好好眉毛打结,“我挂了电话,这小孩拉着我说他上回给你打电话,你回来了,他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咋不回来,说着说着就掉金豆子,他还说今早又给你打了电话,你没空理他,可把他伤心坏了。”
“店里和厂里还没装电话,他给我打哪门子电话。”林北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自己明明没有接到电话,孩子还生他气。
“我说带他找爸爸,他不让我牵,自己到公交站台等车,他在家爬椅子爬惯了,等公交车来了,他自己爬上了公交车,掏钱给售票员,说他和妈妈到少年宫。我让报亭老板帮我看着自行车,跑上了公交车,人家自己抓住车后门铁杆,看到我上来了,伸手让我牵着他坐座位。”余好好抱着他,揍了他一顿,才放他到靠近车窗的座位上,小家伙一声不吭低头,她弯腰看,孩子掉眼泪呢,眼睛鼻子嘴巴红的不像话,她赶紧抱起他哄他,司机、售票员、周围的乘客跟她说小孩上了车非常有礼貌和司机打招呼,说‘司机叔叔,我妈妈在后面,可以等一下妈妈吗’。后来她才知道小孩给她买了车票,余好好后悔揍他。他俩回报亭取车,她想了又想跟孩子说对不起,孩子说没关系,她松了一口气跟孩子说他那样做很危险,孩子也跟她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