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快十六年了。这个名字是我未知姓名的父母留给我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礼物。
十五年这个年数好像让藤井夫妇想起了什么,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谈话间聊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曾经有过一个双胞胎妹妹,但说实话,我从小就跟她不太亲近,读完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之前是听说她怀孕了,但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如果要推算时间的话,我想可能也差不多……”
藤井夫人不太确定,过去的故事已经在她的记忆里逐渐风化,再过一段时间,兴许她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不由地低下了头。藤井严胜似乎是听不下那么罗里吧嗦的一大堆了,他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父母,“我们直接做个血缘鉴定好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藤井夫妇依然有些不赞同,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中却显露出这种意思。
现代的血缘鉴定可以简捷迅速地鉴定出父母子女之间是否存在着亲生的血缘关系,但是父母的兄弟姐妹与自己之间,DNA的相似程度也会高达99%。血缘检测无法分别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它总是把一对兄弟姐妹当成同一个个体。
场面有些僵持,我感触着房子里温馨的气息,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里的藤井美水和我先遇到的藤井美水一点也不一样,给我的感觉中没有丝毫相似。
医生打圆场道:“再怎么说也是我亲手拉扯大的,哪有认了亲人就抛弃爸爸的事啊。”
医生说得我有点害羞,但又很感动。我从来没叫过他爸爸,他平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看着像个老小孩,但办起事来却可靠得要命。
藤井严胜做主,我们一行人去了横滨市立医院做学员鉴定。单纯的DNA鉴定三到五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但要进行基因上的判定的话,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护士抽走了我几管血作为鉴定物,又从藤井美水及藤井岩胜那里分别抽取了一些,于是就让我们回家等待。
住在同一个小区,虽然隔着十来栋的距离,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一看到藤井家,我就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藤井严胜并不是很刻薄的人,他看见我也会主动跟我打招呼。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问我:“你额头上的这个是刺青吗?”他问的时候很认真,好像真的把这片火焰形状的纹路当成刺青了。
我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说突然出现很奇怪,所以我告诉他,是胎记。
藤井严胜眯着眼睛像是在思索,“那这个胎记长得挺……挺有艺术性的。”
可能这就是没话夸硬夸吧。
因为又是测基因点,又是做累积亲权指数的,三天之后,医院那边才给我打了电话。
我和藤井家确实有血缘关系,医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讶,好像他早就意料到了这个结果。
在鉴定结果给出之后,医生便交给我一份调查资料,这份资料的完成日期是前几天,被调查者的名字是[藤井美水]。
“岩胜是和妈妈姓的吗?”
医生说:“他父亲是入赘的呢。”
“他妈妈叫什么名字呢?”
医生表示出疑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她叫藤井美莉子。”
我这才发觉自己弄了个惊天大乌龙,我之前的感觉都是错误的,因为严胜的母亲不是“藤井美水”,而是“藤井美莉子”,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所以在我先入为主之下,就把两个人的身份搞错了。
我翻开藤井美水的资料,右上角有一张属于她的彩色照片。黑头发,和我一样的红眼睛,与藤井美莉子长得很相似,不愧是同卵双胞胎。
这就是我妈妈。
我接着往下看,在横滨出生,在横滨长大,在横滨工作,在横滨消失。
“她到哪里去了呢?”我轻轻抚摸着彩色照片上她微笑的面孔,我十五年来的思念只能通过这粗糙的接触来传递。
医生好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渺远,好像是一片雾气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可能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把这张照片拿到店里去复印了好几份,又到那些具有寻人功能的侦探社里去下了订单。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侦探社,我还去那里问过另一个藤井美水的事情。
想到武装侦探社离我家也不是很远,打定主意后我就赶往那里。穿过散发有芳香的咖啡店,我在原地址找到了挂有招牌的武装侦探社。在不同世界的同一个地方寻找同一个女人,这该说是缘分吗?
只是,侦探社的架构稍有不同。我上次见到的是中岛敦先生和与谢野小姐,而在这个侦探社,遇到了曾开车送我到横滨大楼的黑衣青年。只是他如今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风衣,而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煮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