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瞧没瞧见方才有个黑影闪过?”大牛问完更犯了傻,只见他脖子抻得老长,眼睛抹了又抹,奇道:
“海寇呢?”
第026章 恶袭
城门紧闭, 四下只闻风雪,门前空地白得像面镜子,照得这一行人踪迹毕露, 除此之外, 竟连半个鬼影也不见。刘家兄弟绕到中间前排的王崇身边, 只听那刘柱开口道:“王伯长, 我感觉不对劲,咱们要不要先撤回去?”
他话音刚落,又起一阵大风,将几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刮得连连后退。
属实蹊跷。
王崇原先便皱着眉,但他偏头一瞧,来人竟是刘家兄弟, 心下万千疑问顿时锁成一根筋,“这便怂了?那我劝你, 还是趁早滚回老家吃奶去吧!”
“王崇!我不是与你开玩——”“弟兄们——”王崇看也不看刘柱, 踩过他的声音,盛气凌人,“继续往前!”
左右皆是新兵,他们只听伯长王崇的话, 刘家兄弟四目相交, 眼见大半新兵过了一线天, 却只能干着急。不一会儿他二人就几乎要被挤到队伍后排。刘柱咬牙一横心, 想着眼下应当还来得及, 索性折返回去禀告府君。谁知方一抬脚, 就听见身后箭矢滑破长空的声音——
“往回撤!”
刘柱前面是乌泱泱的脑袋, 他看不清城门最前的战况,但光听那一片呼嚎惨烈, 至少是死了十余兄弟。
箭如雨下,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退,打前锋的府兵每人都背个行囊,行囊之下便藏着圆盾,混乱中大牛被挤到前排,还不等他抓出圆盾,当胸便有一支长箭飞来——
铿的一声!
两箭交错,大牛捧着圆盾呆楞在原地,不知何处凭空飞出一支弩箭,正正两相抵消!
海寇在暗,冷箭夹杂暴雪飞个不停。那弩箭一出,倒是有条人影滚落,抢过最前面的司南车遮掩身形。燕尾箭应声一分为二,与弩箭箭头齐齐掉在大牛跟前,他看得真切,譬如惊弓之鸟,随即冲着箭来的方向吼道:“谁,那是谁!?”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刘柱钻回大牛身边,他隐约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形,连着方才那句发喊连天的提醒,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我没听清,不会真是周兄弟吧?”
圆盾在大牛身上洒下浓重的阴影,他神情晦涩,闻言瞳孔一缩,点头却有些不愿承认,……周行简,他手上还攥着元戎弩!”
“糟了,可咱们得引敌啊!”箭矢越来越凶,刘弦瞧这两人沉默不语,只喘粗气,视线越过也去看那司南车——这个档口当真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这情形哪是咱们引敌,”一声闷哼自司南车传来,刘柱猛然扫过周行简的小腿,那箭深可入骨。黏腻的鲜血从窟窿眼儿冒出来,沾得他也挪不动脚,“我怎么觉着他们就是知道咱们要来呢!”
城门前的一团简直是被两侧的海寇合围,他们擎等所有人过了一线天才放箭,分明是不想有人能活着回去送信。只是他们几个尚且有圆盾抵挡一时,十步开外,周行简躲在千疮百孔的司南车轮之下,才真叫山穷水尽!
“那便更不能放周兄弟一人!”刘柱犹豫片刻,终于向前踏出一步,“待海寇夺取司南车,周兄弟没了遮挡,岂非成了活靶子!”
他打量着两侧箭矢来向,径直冲了出去,嘴里不停,“兄长,你与大牛他们往回撤,我去救周兄弟!”
“说什么傻话!我与你一同去!”刘弦早知胞弟心中所想,几乎是同时跟上前,将刘柱方才的话又重新整理一遍,“大牛兄弟,你且跟着他们往回撤,去通知府君!”
大牛眼睁睁看着兄弟俩跑去司南车下拖人,箭雨顷刻便落在三人周遭,甚至有一箭直接穿过刘柱的圆盾,险些正中周行简的脖颈。
“俺——”他终于不堪忍受,双目猩红,发疯一般奔过去,“算俺一个!”
“走!”那头周行简折断箭矢,腿间剧痛生生要将他四分五裂,他死死掐住伤口,忽而察觉到身前的地面有隐隐震动,于是抬头猛然一惊——
他没想到大牛竟也冲了过来,此刻千言万语瞬间涌至喉尖,周行简猛一推三人,只尽数吼出来,“我中了箭,已是难逃一死!大牛兄弟,就当我还你媳妇一命,快——走!”
鲜血与纯白交杂的天地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死不瞑目,身下汩汩而流,血腥味穿越一线天,原本的浓烈呛鼻便瞬间消散,仿佛城门前仍是一派平静祥和。
“府君!”
二里之外,白鹘的啸叫与身后重叠,赫连诚甫一回头,翻身便下了马,“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