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辞停下脚步,以神识相探,发现神识完全无法穿透湖水,投入石子,也没有掀起几簇水花。
到了此处,黑蛇终于不紧不慢地从他身上游下,勾起尾巴向林长辞示意后,率先进入了湖水中。
见此,林长辞跟在他后面,随着越走越深,透着暖意的湖水漫上来,先没过了他的脚踝,随后是小腿,腰际。
完全进入水中前,林长辞捏了个避水诀,循着黑蛇的气息潜入水底。
水波胧明,水下十分透彻,比上面多了几分凉意。
黑蛇勾住林长辞的手腕,引着他继续往下游去,不知游了多久,他眼前陡然明亮起来。
下方依旧依然深不见底,但传来亮光,水流在这里掉了个头,既像往下沉,又像要把他托起。
这时,黑蛇将他拉到水流之中,随后松开他的手腕。水流湍急地把他们冲开,一层又一层绵密的水波打来,避水诀到极限前,林长辞竟然冲出了水面。
呼吸到的第一口气十分寒冷,凛冽的霜气呛在喉间,林长辞咳嗽了几声,擦去脸上的水,发现自己竟是从湖底出了水。
他蓦然明白过来,这面湖泊正是一面双向的镜子,一头连着山谷,一头连着雪原,没有真正的湖面与湖底可言。
林长辞缓了缓神后上了岸,他浑身衣衫和发丝依旧干爽,湖水奇特地没有留下丝毫湿痕,看来并非普通的水露。
黑蛇不知从哪里游了回来,重新往上爬。林长辞的病骨受不得折腾,此时略有倦意,无心计较温淮是否又开始到处乱蹭,任他缠回身上,强打精神辨认起方向。
此处极其寒冷,灵力依然调用不动,林长辞内视一番,发现经脉上附着的红色已开始变淡。
寒气砭骨,温淮的身体纵有剑罡相护,待久了也不是件好事。
“往何处去?”林长辞问。
温淮感应了一下,用尾巴尖给他指了指方向,他稍微调息了一会儿,便往黑蛇指的方向而去。
他体温还未完全降下来,比平常偏高不少,但到了这里,蛇身就显得格外冰冷。
走了一会儿,周围起了风雪,温淮松开桎梏,往地上落去。林长辞以为他又想胡闹,拍了拍道:“别乱动。”
风雪吹得面颊生冷,天色阴阴,林长辞默默数着数,走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些体力不支,不得不服下丹药,原地歇息一会儿。
走走停停,又走了快一个时辰,他发现温淮不知何时起,便盘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了。
他低头去看,见黑蛇从领口里探出的脑袋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活气还在,林长辞一想,猜到此处太过寒冷,多半是被迫冬眠了。
风雪不停落在他的头发与睫毛上,很快化了水,林长辞把黑蛇的脑袋按进领口,继续往前走。
经脉里的热气全部散了,他慢慢开始感觉寒冷,往有些冻僵的手上哈了口气,黑蛇却再也缠不住,从他身上掉了下去。
林长辞把它捡起来,卷了几圈盘在衣裳里,脑袋贴着胸口安放,以体温暖着,外头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挡住朝领口里吹的碎雪。
风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不知轮换过几次,待林长辞被风雪吹白了头发,肩上覆着一层几乎化不开的霜雪时,终于见到了雪中一片黑色的衣角。
与此同时,怀中黑蛇也渐渐复苏,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林长辞察觉怀中动静,问:“醒了?”
黑蛇很快贴着他的脖颈爬了出来,亲昵地蹭蹭他的脸。
林长辞把这不省心的徒弟扒开,走到地上躺着的人身边。
他探了探,温淮的身体还有心跳,却极其低微,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幸而并无大碍。
林长辞把黑蛇放下,轻声道:“试试能不能回去。”
魂魄出窍容易,回去却难,黑蛇绕着自己的身体转了几圈,还试着咬出了一个伤口,依然没有感受到回去的路。
他抬头看向林长辞,无意识摆了摆尾巴。
风雪酷烈,林长辞在旁用灵石布了个阵法,护住里面的温淮,才盘坐下来,闭眼细致探查过一遍后,道:“凝神聚气,运行周天。”
黑蛇依言不动了,他并指作剑,指间出现并不陌生的银白光芒。
几缕魂丝无声出现在林长辞身侧,向着地上的温淮绕去,交缠织就了一条绳索。
一息后,黑蛇眼中光芒消失,软趴趴地垂在地上。
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人从黑蛇身体中滚了出来,慢慢变大,面目清晰。银白色光芒绕过玉楼银海,唤醒剩余沉睡的神魂。
这人走到身体上躺下,身影淡去间,林长辞无意一瞧,忽而拧起眉毛,捏了个诀硬生生停住魂丝,仔细往这人身上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