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一般的压力山大啊。
“罢了罢了,你现在是世子了, 要学的的确不是这些。”夫子笑了,语气恢复了轻松, 他摆摆手大发慈悲的放过了陈秉江一马。人站了起来,又用那平淡中透着可怕的眼神扫了洹儿一眼,慢腾腾道,“至于发生什么事了……陈秉洹,你自己说。”
小弟弟洹儿瞬间不敢哭了,像是有人精准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似的。
“……”就算是知道弟弟可能皮了,陈秉江这会儿还是没忍住同情的瞥过去一眼。好嘛,这就是上学时候被喊大名的恐惧啊,连名带姓的一喊,谁能不哆嗦?
“我、我想和三娘玩。”洹儿委屈巴巴的还在用小胖手抹脸,说话抽抽搭搭的,虽然他努力憋住不敢哭了,但在这件事上看他的委屈神色,心中显然认为这不是自己错了,是个合理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撒泼得理直气壮,“但是夫子不让!”
“他要我练好所有帖子才能考虑可不可以见三娘……明明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朋友见面怎么还能用课业阻拦呢,而且还不是一定能见面!大兄!这是夫子先不讲理的!”
‘三娘?’
陈秉江的心里打了个问号。
但他没有着急问出口,谁知道这人名原身熟不熟悉呢?
陈秉江只是不作声的顺势把眼神又移回了夫子身上。夫子捋着美须毫不客气的笑了,果然给陈秉江解了心头疑惑:“我不讲理?洹哥儿,你父亲平时在家能不能管你?”洹儿很不服气的勉强点了下头,看起来已经知道夫子要说什么了。
“那为师管教三娘和谁玩,有没有道理?”夫子笑眯眯的又问。
“你随便管三娘没错,但是不能用我的课业当原因啊!”洹儿可怜巴巴又不服气的嚷出来。
“哦——我懂了,你这是在怪我不该管你。”夫子拿手中的书隔空点了点洹儿,恍然大悟,“那我倒要问了,洹哥儿,你是不是我的学生?我是不是你父亲聘来的西席夫子?你过去旁听了那么久的课难道没听到几句尊师重道吗?”他问的话越来越重了。
事情原来就是在这里卡住的。洹儿委屈巴巴的反驳无能,但又发自内心的不认同他和小伙伴的无法重逢竟是因为夫子的辣手摧花,从中阻拦。他把所有的字练好都得什么时候了!洹儿只想现在就和人玩!
想到根本看不到头的那一天,洹儿要哭不哭的,又要憋不住开始大声哭嚎了。
陈秉江脑子里也对上号了。看来“三娘”是夫子家的小女儿,大约是之前有认识……比如说给原身上课的时候,夫子曾带那孩子来玩过?洹儿现在才多大啊,四五岁的小孩子,竟然还惦记着之前认识的小伙伴——这是在家寂寞太久了吧?
也是,原本临近的宗室子弟都能到宫里去御书房学习,从小认识形形色色的朋友同伴和死敌,谁让他们家不受待见呢,想学着其他人家办族学或者堂学都不成,仅有的几门亲戚人家里洹儿就是最小的了,根本没什么玩伴。
陈秉江一见洹儿这副模样不成样子,夫子又笑而不语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模样。他深知自己不能对夫子的想法有所雕琢,但至少能换个角度哄哄弟弟,就说:“把眼泪憋回去,不准撒泼了!所有的帖子练好你觉得太久了是吗?那如果你练好了五页帖子,哥哥就先给你一个小惊喜。”
他这么一说,洹儿顿时把哭音憋了回去,转怒为笑,注意力在一瞬间就被彻底带偏了,一叠音的追问:“什么?是什么惊喜?真的只要我练好五页就给我?”
“现在不说,等你做好了再提——不过我得检查,必须是认真写的,不能急躁不能敷衍,还要夫子说成了我才会给。”陈秉江打了个预防针,看着洹儿小脑袋还是鸡啄米似的连连点着,已经对练字有了无限热情,噔噔蹬跑回去就坐下开始写了。
看模样,他大概知道再磨也磨不来小伙伴,但情绪崩溃的这个问题又被哥哥哄好了,所以现在才平静下去不提了吧。
“……”陈秉江再一抬头,看到夫子正微皱着眉头,虽说没有阻止他刚才的话,但也隐隐不怎么赞同的模样。半晌,夫子幽幽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如出一辙!实在也太溺爱这些幼子了。”
陈秉江没反驳,心里却觉得是古代老师们有时候太过严厉,崇尚教条了。
这时候可没有“孩子们的天性就是爱玩耍,不能强硬抹杀改掉,应该顺应天性引导教学”一类的理念。或许夫子听了洹儿的愿望后,是打算用“三娘”这个小伙伴的愿望吊在前面督促洹儿上进,但陈秉江感觉得到,愿望难度过高过远了,这反而对洹儿生出了反效果,所以他才想去补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