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屿,石屿你睡了吗?”
宋璟珩凑过去盯着他的脸,呼吸喷洒在他颈间,石屿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好痒。
“我小腿青了一块是你踹的吗?”
这话他怎么敢问的,石屿不动声色地钻进被子里,宋璟珩没想着要放过他,掀开被子,打开灯,摸着他的发顶,“不是你吗?那这样的话…”
这是在干什么?这人怎么不把话讲清楚,宋璟珩的手从发顶移向他的后颈,顺着骨头的轮廓慢慢摩挲,见身/下人仍不为所动,有意无意地向前摸/到锁骨。
靠,这小子往哪/摸/呢?
石屿唰地一下翻过身,和他对视:“别赖我,你那是蚊子咬的包。”
“三月天里哪来的蚊子?”
彼此距离过近,石屿呼吸不由得加快,脸色绯红:“不知道,快睡觉!”
他推开宋璟珩,缩到墙角闭上眼睛,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后终于安静下来。
石屿也不想每日每夜地做噩梦,奈何一睡着脑海里便开始循环播放三年前的祠堂雨夜,烛台轰然掀倒,火光冲天,再大的雨也无法浇灭。
没留住的人,最终变成了心里的死结。
兴许是被他传染了,石屿也跟着久违了地做了个梦,梦里他看见了一个少年,被困在宅院的少年,外面日新月异,他却被旧时光笼罩着,走不出深深院落。
他不自觉地想喊他的名字,面前光影瞬息变幻,八仙桌上的画纸随一阵风飘向窗外,少年想去追,脚下却被红线缠住,一回头大红嫁衣落在阳光下,晒着晒着,布料上的金线便旧了。
这梦怎的一天比一天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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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更
第十四章 留得残荷听雨声
天光大亮,喜鹊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石屿皱了皱眉,半梦半醒间,想把这群吵人的小破鸟全给炖了,他摸到身侧的枕头,习惯性朝床侧砸去,那是平时在家摆放闹钟的位置。
宋璟珩站在床侧浇花,登时被砸了个正着,石屿还没完全清醒,闭着眼睛,咕哝了句:“烦人。”
宋璟珩眼睫轻颤,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一大早就在床上说自己烦人。
他走过去放下枕头,石屿毫无察觉,翻身占据整张床,宋璟珩咬了咬唇,趴在床边,仔细想了想,开口道:“石屿,你很讨厌和我睡吗?”
石屿满头问号,这怎么又多了个声音?而且还不是鸟语?
他睁开眼睛,偏过头,当即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宋璟珩攥紧床单,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石屿缓了两秒,看清他的表情,纳闷地挠了挠头,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一大早站在我床头干嘛?”
宋璟珩心里委屈,宋璟珩不说,转身走进院子,摆弄台阶上的铃兰花。
石屿一头雾水,咕哝了句:“搞什么啊。”
下床洗漱完,宋璟珩还没回来,石屿探头张望,他正缩在墙角,无精打采地抱着花盆,好似是被人欺负了般,脑袋耷拉着。
他从桌上抓了个鸡蛋饼,边吃边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宋璟珩又往角落里挪了挪,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石屿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肩并着肩,两人静静地坐了会。
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
石屿收回视线,有些无聊,手肘捅/了下隔壁,没话找话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手肘没有来地触碰让宋璟珩的委屈立即烟消云散,十分不值钱地笑了下,他把花递到他面前。
“铃兰花,好不好看?”
“还行。”石屿松了口气,这家伙总算恢复了正常,摆了摆手没有接,他欣赏不来宋璟珩养的这些花花草草,总觉得占地方,让这儿连个斗蛐蛐地都没有。
宋璟珩抿了下唇,“你不喜欢吗?”
“没有。”石屿啃了口饼,余光瞥见他腕上的玉镯,汉白玉的料子有些旧了,深深浅浅的划痕在阳光下十分明显。
“这是我娘的镯子。”
宋璟珩捕捉到他的视线,主动开口:“民国十三年我从她坟头翻出来,就一直戴在手上了。”
石屿微微一愣,随即朝他竖起大拇指,这家伙还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坟头的东西都敢带在身上,还真不怕阿飘半夜找上门。
“不过,你为什么要去她坟头挖手镯?”
“我爹当年把她的遗物全给烧了,连个画像都不给我留。”他摩挲着腕上的玉镯,歪头与石屿对视。
清晨的阳光刚好穿过云层,落在彼此的脸上,宋璟珩眼眶有些红,声音沙哑:“讲真的,我都快忘了我娘长什么样了。”
石屿脑袋里警铃大作,这小子一会不会要哭吧?这可怎么办,他粗神经惯了,想不到安慰的话,干巴巴道:“那啥,你别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