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词摸了摸额头,不疼,反而有些痒,“我要真霉星转世,这会你就不站在这儿了。”
曹雁禾笑了笑,往他靠近些,“那我在哪儿啊?”
“在哪儿?”肖玉词抬头看他一眼,“这会儿骨灰得撒大海了吧!”
“这么狠?”
“不狠你不长记性。”
曹雁禾自个随意惯了,只要不是癌,不死人,在他眼里都归与小病,吃点药睡一觉明天依旧生龙活虎,对待常萍吃饭喝水都卡得严,到自己身上就是小病小痛不足为奇,他自个无所谓不心疼,可是肖玉词望在眼里都替他担心。
见曹雁禾摸了摸鼻子没应,他又问,“温度计量了没?多少度?”
“还没。”曹雁禾如实回答。
肖玉词往电视柜方向走去蹲下翻找药箱,拿出水银温度计甩一甩,递给他,“量五分钟,给我看看还烧不烧。”
曹雁禾老实接过夹在腋下,这一分钟突然觉得自个好像被照顾了。
“晚上你别做饭了,一会我下速冻饺子,将就一下。”肖玉词又往沙发上坐,拾起茶几上的模拟卷,随笔画了几圈,想到什么抬头又说:“不过那料可能还得你去调,我调出来的可能不行。”
他对自己的厨艺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曹雁禾胳膊底下夹着温度计,没敢大幅动乱动,往沙发边上一坐,没忍住笑了笑,“你就请病人吃速冻饺子?还得自己调蘸料。”
肖玉词没抬头,继续改卷子,“就因为你生病了所以才吃速冻饺子嘛。”
合着没生病就得曹雁禾自己做。
曹雁禾被气笑了,“这么抠?不得请我去街上吃大餐。”
肖玉词手中的笔一顿,抬眸看他一眼,“没发工资,没钱了。”
是真没钱,镇上老师工资低,四千扣五险,拿到手就三千多一点,他花钱习惯了,买的东西都贵,随随便便买几样,就掏空钱包,离了家没了肖克给他打钱,他就是一穷逼,还花得凶,一到月底全身上下就一空兜。
“也没看你买啥啊?怎么工资到手几天就没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没了。”
花钱容易找钱难。
曹雁禾瞅着五分钟一过,抽出温度计也没瞧一眼,直接递到肖玉词眼跟前,肖玉词转了一圈顺着数字刻度找到水银坐落点,三十七度五,还行,低烧。
“晚上吃点药再睡,还有些低烧。”
他甩一甩水银往下掉,顺其自然再递给曹雁禾。
曹雁禾伸手接住,“没多大问题,吃不吃都成,睡一觉就好。”
他是这样认为,觉得自己没那么矫情,小病小痛没放心底,这会儿劝人放宽心,结果一到夜里全身发冷发热,交替折磨,肖玉词正双脚盘沙发刷手机,瞥见他脸色不对,二话不说伸手一摸,火燎掌心,又滚又烫。
“你又发烧了。”
“没….”不说还好,嘴唇上下嚅动,才觉喉咙干涩发痒,吐字晦涩,他轻咳一声,压着嗓子说,“...没有吧?”
肖玉词又气又笑,“没有?你看看都烫成什么样了?”抓住他的手心往头顶摸,是烫,火烧似的烫。
肖玉词又拿温度计给他量,三十八度九,嚯,这么没把他烧成傻子。
嘴上这样说,结果人忙前忙后又是找药又是倒水,兢兢业业服侍,把人劝到床上躺好才安心离开。
曹雁禾躺床上裹得严严实实,一动不敢动,笑他,“你这也太夸张了,我是发烧又不是快死了。”
肖玉词斜眼瞪他,“闭麦,你现在没有发言权,我说啥你就照着做。”
曹雁禾笑了笑,“行,听你的。”
“吃完药睡一觉,晚上别踢被子,热了也别踢,忍着。”
曹雁禾点点头,直至看他退出房间,盯着屋顶发了好一会呆才昏昏入睡。梦里宝塔宫殿,四周黄绸金带,似风渺动,曹雁禾眼周虚浮若雾纱,身体似浮萍似摇船,眼底化不开青雾,茫茫黄白之际,前方似有人叫他乳名,“定定。”
听不真切,声音极软,似在耳边围绕又好像隔着峰峦叠嶂,若有若无,他四处寻找,却又薄雾迷眼,看不清。
“定定。”又来一声。
这回听得清楚,拨开一层黄绸纱带,又一层,再拨开,才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影,他往前走,越走越急,又越走越远,人影从眼前消散,化做一团黑雾飘向空中,还未做出反应身后又一阵声响,“雁禾。”
他一回头,这回薄雾散开,终于看得清楚,肖玉词一身青绿薄衫,站在殿中央,再一次叫他名,“雁禾,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来啦。”他说。
肖玉词走在他身前,冰冷双手拉住他,“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