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兰慢悠悠端起茶,掀起盖,吹气,喝了一口。
“云姒……”
她想到了那天她见到的那个小可人儿。
皇后不是个马虎傻愣的人,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放着身份更佳的嫡长女云袅不要,而要个普普通通的次女……
论身份,论年纪,甚至论身子健康与否……都应该是云袅更合适。
但皇后却偏偏无比果决地选了云姒……说明,她可能从哪里得来了什么消息。
而这个消息,对三皇子有利。
裴观兰心思微深。
“蔷儿。”她唤了一旁步伐稳健的宫女。
“蔷儿在,娘娘。”
“去,查查云家那二姑娘,还有,查一查皇后最近私底下和什么人有联系。”
“是,娘娘。”
宫女低头,退去。
强娶(24)
暗牢。
暗无天日的牢狱,没有阳光的照射,漆黑一片。
三三两两的蜡烛,排布在湿哒哒的墙壁上,风烛摇曳,被上方空娄的石壁滴着水,“滴答——滴答——”,烛火受惊,在一片湿寒中,颤颤巍巍,发着微弱的亮光。
阴暗,潮湿,闷臭,压抑……这里污恶的血渍布满地面,老鼠乱爬,苍蝇嗡嗡,是无数虫子滋生的地方。
牢门外是金灿灿的天日,牢门内,长长的阶梯下,是那常人触不可及的黑暗。
无数的生魂,在这里化成了鬼魄,消散殆尽。
残忍的牢刑,在这里每天上演。
“啊——”
锋利坚韧到能将骨头砍碎的刀,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在那行刑犯人身上,划开一口。
犯人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几乎已经不见一块好肉。
那沾满着辣椒水的刀,待他就像是待宰的肉猪一般,割下他腋下极致脆弱的肉。
薄薄的一片,从他刚好的伤口上割下来,伤口再度重创,剧烈的皮肉之痛以滔天之势袭来。
不是凌迟之刑,却已经胜至凌迟之刑。
暗红的血滴答滴答往地上掉,汇聚成小小的水流,流到下水道处,喂养着无数的老鼠虫子,叫它们喝红了眼,兴奋发疯。
被木架束缚住的犯人,浑身上下肉腐烂的腐烂,发脓的发脓,浑身散发着恶臭,已经痛到了极致。
几近休克。
但行刑的狱卒总是格外有经验,干脆利落地一刀,又能叫休克昏迷的犯人痛醒过来。
浑身剧烈的疼痛,痛到经脉俱断,心脏骤停的疼,犯人浑身控制不住,痉挛抽搐着,满头大汗。
已经是达到了意识无尽模糊的边缘。
极力地想要忍痛,但生理已经不容许他忍耐。
血泪模糊的视野间,犯人大口大口喘着,艰难地呼吸,看着不远处那道几近与昏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阴森森充斥着血腥味的暗牢,恶鬼缠绕,那抹叫人恨之入骨的身影,就如同这里的阎王般。
统治着这里,是无上的君王,皇帝,无人敢侵。
满室无形的恶鬼,在他那清白修长,犹如书生般漂亮的手上而生。
干净,却分明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他出现在此,为刀俎,也为头狼。
头狼猎杀,是为了得到猎物,也是为了教导下一辈,叫他帝王学中的——刑罚学。
想要成为帝王,这一学,他得学会才是。
一旁尚且年幼的四皇子,挨着他的舅父,有些紧张又有些胆怯地看着这残忍用刑的一幕。
用刑还在继续,眼瞧着犯人一会儿休克昏厥,一会儿痛苦嘶叫,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祁麟忍不住出声:“舅父,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他身旁,犹如黑衣阎罗般的男人,不似于周遭环境那般阴冷的手,无比温暖地落在他的头上。
摸一摸,声色低缓暗沉:“如果不这样,他是不会说出那几个名单的。”
“麟儿,少些心慈手软,想要你想要的,就得狠,可明白?”
只要结果是好的,即便过程残忍,不择手段,又有何妨?
他只看结果,也只要结果。
强娶(25)
只要结果是好的,即便过程残忍,不择手段,又有何妨?
他只看结果,也只要结果。
“可是……”尚且只有十来岁的祁麟,看着犯人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最终,还是不忍直视,转头。
“舅父,我有些想吐,我们出去吧。”
那腐烂的肉,肉里一条条蠕动的虫,还有那还活着、正在颤抖的身体……
他实在是受不住了。
太残忍了,小小年纪、从未杀过人的他,尚不能完全接受这些。
哪怕他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控制不住想要吐的冲动,他转身就要跑出去。
裴庭闻微微侧身,淡淡望了他跑出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