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着莉莉安在他面前死去。
看着这个一生拘束唯诺的公主,完成了自己最浓墨重彩的谢幕。
诺里不知道她最后的时光在想些什么,但落子无悔,莉莉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他第三条路。她完成了整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一环,创造了能刺向王室咽喉的一把刀,莉莉安完成了对他、对帝国、对在场所有人的将杀。
受命的中央禁卫军开始封锁现场。在一片混乱之中,Alpha挺拔的身姿逐渐萎顿,而后佝偻。他无力的跪倒,以头触地,不远处就是小公主的尸体,他觉得自己心都被撕碎到无以复加,可他却不能触碰、不能靠近,甚至连放声大哭的机会都没有。
而后剩下的都交给了他。从那一天开始,他活着便只有一个目的——他要将这把刀交到安斯艾尔手中。
执棋者完成了她的最后一手,而后把这场未竟的棋局交托给了她的哥哥。
但即便他如何自我惩罚、带着如何决绝自毁的心去完成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一切。午夜梦回他始终在后悔着——
为什么没能拦下她?
为什么没能帮帮她?
她是过去六年里他溃烂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是他污糟不堪的生活中唯一的救赎。但他却以这样的方法亲手把她逼上了绝路——
“诺里。”
就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诺里突然听到了安斯艾尔的声音。
不知何时,安斯艾尔已经起身,他避开了诺里的目光,没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安斯艾尔背向他站在窗边,声线略有颤抖,却随着话语的递进变得越发坚定:“在得知莉莉安的死讯后,我曾愤怒、我曾绝望、我也曾想要毁灭一切,让那些人为我妹妹陪葬。”
——他也确实付诸行动过。
“但在那之后呢?莉莉安已经死了——我的妹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撑起了一切,她远比我想象中来得勇敢。”
“我曾想守护她一辈子都那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始终保持天真。”
安斯艾尔低声道:“本来就是一种残忍。”
“莉莉安舍命为我推开的这扇门,”安斯艾尔赤红着眼睛回头看向诺里:“这样的一条路怎么会是死路?”
“他们停下,永远不是为了我们的止步不前。”
安斯艾尔轻声道:“而是为了我们拥有更好的明天。”
“逝者以生命为代价交换的这一切,将是败笔还是颂歌,区别由生者界定,价值由生者赋予。”安斯艾尔道。
“我再也不会停下来了——”
“你呢?”他回头,如火的眼眸灼灼看向诺里:“在目睹了白乔和莉莉安的死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你要停下来吗?”
第194章 开拔
在奇袭帝国南部卢赫要塞、攻破监狱塔, 又连下帝国中部和东部三大星群后,安斯艾尔的疯狂攻势终于暂停了下来。
这无疑给新皇留下了喘息之机,于是赛德在这段时间内在帝国北部未沦陷区开始了疯狂征兵。所有适龄的帝国成年Alpha和Beta都无一被征召奔赴前线, 这在帝国历史上可谓是绝无仅有的大规模扩兵行为。
而为了配合扩兵,帝国内部所有兵工厂开始进入了昼夜不停的赶工之中。赛德近乎把帝国国库内所有的积蓄都掏出来充盈军火。而在疯狂倾泻的流水线之上,帝国千年国祚遗传下来的国库仅坚持了不到七天,新皇便把手伸向了所有的贵族。
在那些贵族们高呼着“民众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而后被中央禁卫军强行搜刮个彻底后, 他们各个无比愤怒地去向理政大臣们控诉新皇近乎强盗般的行为——
而后在次日,前天闹得最凶的几个贵族的头颅就被悬挂在王城的城门之上,以叛国罪名彻底被抄没了家产。
铁腕和流血之下,心惊胆战的贵族们噤声了。而与此同时新令法的颁布也成了迈入流水线的另一支。得到新皇授意的彭斯看顾着一群帝国法律顾问和史学家, 从帝国史中找寻一切可以作为支撑的细枝末节,在几天之内产出了共计三百七十一条的《帝国战时财产共有法》。
从那以后,原本就备受新皇看重的中央禁卫军成了未沦陷区最勇猛的斗士, 他们以枪械和法条作为矛和盾,成为合法的蝗虫席卷了余下的帝国领。民众的血液成为帝国这个重型兵器运转的动力泵, 支撑着那些兵工厂昼夜不停的流水线……和中央禁卫军的醉生梦死。
而在最新的征兵法案颁布的第四天,王都的世纪广场之上排起了长队——征兵点上被强行征召来的适龄兵丁无一不神情恍惚而麻木。帝国对填补的新兵没有进行系统化的训练的规划,预计紧急培训大概只会持续一天,之后他们就会被直接输送至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