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霍路德冷嗤了一声,斜靠在吧台上一瞬不瞬看着温羽泽道:“我以为你要在房间里一直躲到最后。怎么。”
他向前趔趄了一下,撑着台面道:“是来看看我的惨状,再施舍一点好意是吗?”
“……”温羽泽叹了口气,回头静静看着霍路德:
“你不能这样,霍路德。这样对你很不好。”
他的眼神毫无回避和退让,清澈的眼底无比清晰地映照出此刻霍路德的样子。但偏偏就是这副姿态,更令霍路德刺痛。他有些狼狈地避开了眼睛,向后草草抓起自己的外套,摇晃间就想这样离去。
他起身时不小心带了下椅子,脚下不由得趔趄了一下。而没等他调整姿势站稳,有谁似乎起身扶了他一下。而霍路德却像被触过来的手掌烫到了一样,扭头时近乎是本能般地抗拒道:“别碰我!”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开手了,就别再可怜他了。
他音量不大,但周边的人足以清晰地听清楚每个音节。温羽泽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无措地收了回来,当即道:“抱歉。”
霍路德抓着自己的外套站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抽疼令他只觉得自己更狼狈。
调酒师早在苗头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起身回避。此时整个休息舱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温羽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平和道:“我没有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有关窃国之乱重审的案卷实在是太多,直到刚刚我才把它们梳理好。”
“如果,”温羽泽努力抬头看着他,尽可能声音平稳道:“我的出现会令你痛苦的话,我下来会尽可能减少和你的接触。但你不能这样子了……霍路德。”
霍路德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应。
“抱歉,”温羽泽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努力笑了笑道:“或许说这些话是我逾矩了。再见……阁下。”
温羽泽转身正要离去,却被一股力猛然抓了回来。他不自主地因为手臂吃痛而皱眉,可对方似乎比他还来得紧张,就这么猝然松开了手。温羽泽跌坐回软椅上,有些讶然地看着面前懊恼中但又更显挫败的霍路德。
温羽泽下意识想抬手抚平他蹙得极紧的眉,在发觉到自己要干什么后又缩回了手。霍路德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垂头单手撑着吧台台面定在他面前,片刻后道:“为什么你能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攥紧了拳,双眼充血着低声道:“羽泽。我每天都痛苦得像要死掉一样。就算装得再若无其事,但只要遇到与你相关的一切,我都觉得我的心像被人开了一个洞。可我没有办法,或许我痛苦地再难以自已,但你已经不在乎了不是吗。”
温羽泽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消失,他听着霍路德的控诉,只能下意识无声地嗫嚅着:不是的。
“我现在在想,或许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一厢情愿。”霍路德抬起眼,眼底盈热着一片猩红:“从始至终,满腔火热的是我,自作多情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而你……”
霍路德看着他道:“甚至从来都没有动过心。”
温羽泽看着他,在难以自已的一瞬别过脸去,眼中瞬间滑落几滴眼泪。而后他飞速地抬手擦掉,回头时尽可能冷静地否定道:“不是的。”
霍路德自顾自道:“你看着我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作茧自缚、丑态百出,却又那么小心翼翼,只想博取一点你的垂青——”
“不是的!”
“然后你内心觉得这个人啊,他真是可怜。你不爱他,可你又那么狠毒而善良,所以干脆就施舍给他一点……”
“不是的!霍路德!”温羽泽终于忍受不了道:“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可怜而——”
“那是为什么!”
压抑在霍路德内心中许久的心结没有在和羽泽签署离婚协定那天爆发,也没有在温羽泽离家那天爆发,而是选在了这个沉积已久、却又再糟糕不过的时间点。
“你说分开后会痛苦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但是时间会治愈一切。但是羽泽,你从来没有痛苦过,你也从来没有半分留念不是吗!对你来说只有解脱!痛苦的只有我,被留在原地的只有我!因为只有我才……可是你已经骗了我六年了,为什么不能再久一点。”
“就那么难以忍受吗,待在我身边就那么令你无法忍受吗……”
到了最后霍路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温羽泽抬手环住霍路德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而静谧顺着羽泽的脸颊滑落:“不是的。”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一声声中似乎终于安抚下霍路德的情绪,令他终于安静下来。而等Alpha的身躯就这样沉沉地压在他身上的瞬间,尽管知道面前这个人的思路已经彻底混乱了,温羽泽还是忍不住道:“没有难以忍受,也没有可怜你。我们的感情才不是那么虚伪而软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