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刀锋,硬生生地刺进了他全身的血骨里。
董元武嘶声道:“有什么遗言?看在老子废你一条命上,给你个机会说?”
此刻他毫无章法地乱砍,阴冷的眼珠子就透着一个欲望,把这位人上人的天之骄子当场给真正意义上的粉身碎骨。而脑海中的精神达到某种程度时,身体是会不由自主地亢奋异常,霎时又是刀锋落下,整个过程的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三十几秒,海水已经被浸红,谢忱岸厉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继而在他身体踉跄向前,容伽礼冰冷手指带着黏稠的血先一步扣住董元武的腕骨,力道毫不相让对峙着,下秒反拧,就势夺刀,紧接着毫不犹豫地:
砰!
比容伽礼动作更快的,是枪声。
这次是朝他右腕骨击中,带血的长刀也脱手而下。
董元武条件反射去捞,性命攸关的时刻,大脑的念头都是砍死再说,而这一下,谢忱岸硬是替容伽礼抗了下来,后背被划破很深的血痕,他步伐趔趄几许,经过了凶狠搏斗的两人皆是犹如困兽,单膝抵在了海滩上。
濒临绝境,时间漫长得犹如没有尽头。
谢忱岸右手的领带已经散开,鲜血沿着尾端流下。
容伽礼更是脸色白得不像活人,血肉的伤口传递来的疼痛完全麻痹了神经末梢,眼神冷漠地看着从四面八方围绕的极恶歹徒,嘴角勾了勾。
董元武森森盯着:“你讽笑什么?”
血腥味的潮湿海风刮过,却是谢忱岸尾音不是很稳,语调又极力地说:“他笑你不知死活,生路不走,要把自己沦为陪葬品。”
董元武攥住刀柄,一时不由心头发紧,还未说什么。
视野便清晰地看到谢忱岸的额前又出现一个猩红色的点,更多,还有容伽礼的太阳穴处,始终瞄准着最致命的地方。
持枪者显然是他这边的,董元武扭头看向那片红树林。
果不其然对方也缓缓现身,携带着一群端着冲锋枪的兄弟,光凭气场就看出都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专业匪徒,为首那位身材高大,却两鬓斑白的混血男人笑了笑:“很抱歉,用这种不友好的方式跟诸位打招呼。”
董元武殊不知,他的后脑勺也被红点瞄准了。
只是无人敢提醒。
“你的雇主也是江总?”
“正是。”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了董元武的话,继而又顿了下:“前三秒是,如今不一定。”
什么意思?
董元武表情困惑,而对方已经看向了谢忱岸和容伽礼,那灰蓝色的瞳孔看似和善,实则藏着更凶狠的杀机:“这两位小少爷的命你不能取走,有人正跟我老大谈判。”
这帮人不会彻底听命于江树明,谁价高,就为谁买卖。
而混血长相的男人简短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十分钟期限,谈不拢赎金,乱刀砍死还是一枪爆头,由董元武决策。
第二句:谈拢赎金,这两位小少爷,由他亲自护送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在场的绑匪都冷漠神色看着。
谢忱岸对这个局势毫不感到意外,毕竟是他来这片红树林海滩前,就跟另一位商议好的。几人再能打,也终究抵不过百来人,不如直接寻上最有话语权的谈判。
他稍微侧头,看向容伽礼:
“宁商羽的谈判技术是跟你父亲学的,你觉得能成么?”
容伽礼看似表面无恙,但是鲜血顺着额际流淌下,早就将耳朵的听觉笼罩住,谢忱岸的嗓音像是隔着大海的另一端朦胧地传来,他隔了几秒才说:“可以为我们多谈下两颗子弹——”
谢忱岸笑了。
容伽礼中枪的伤口已经分不清是否在流血,黏在白衬衫上。
十分钟很快过去。
为首的混血男人计时结束,偏头点了根烟,继而语调充满了虚伪的哀伤:“看来我老大没有做成送上门的这笔买卖——”
他抬手意示,把现场局势还给忠心耿耿为江氏集团效力的董元武。
就在此时,空气中的细微气流涌动,无声地发生变化。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红树林方向传来了直升机巨大的风响,以及谢忱时忽近忽远的召唤声:
——“谢忱岸!”
——“谢忱岸你再不出现,本少爷就立即返程回谢家做独生子!”
——“你在哪啊???”
——“哥!!!”
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逐近,衬得海边更死寂了。
谢忱岸被这声哥震耳得皱起眉头,好在谢忱时喊完,直升机也犹如金色流星划过这片红树林,终于看到了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他从机门探出半边身,被天际耀目的光晕映着与兄长五官样貌极其相似的脸孔,随即,朝底下吼:“二十亿美金赎下两条命,他妈的谈妥了,都把枪口给本少爷放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