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措辞想要问一问的时候,他听到赵自牧说:“有时我也在反思,为什么我们会失败的这样彻底。后来我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力量还不够。”
“这个力量不是别的——我知道思想是最重要的,但是只有思想是不够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在一路逃亡到凡尔登的过程里,我从未有一刻这样深刻的理解这句话。”
“我们做了对的事,但是因我们自己太过弱小、没有打倒邪恶势力的力量,所以我们一败涂地。”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人去执行真理,就该有人去成为剑锋与大炮——而这,也是我来到法兰西的初衷。”
福贵注意到,说道这里的赵自牧浑身上下都闪着光。他的眼中是迷茫逐渐转变为坚定的星芒,是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光彩。
赵自牧说:“我最开始决定前往法兰西,就是因为我要学习欧洲先进的技术,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
他转过头看向福贵,眼底是无限的希冀与星河:“总有一天,我要让布尔什维克站在中国的大炮射程之内,让所有人都再也不敢和我们大声讲话!”
这可真是个美好的愿望,美好到福贵都忍不住顺着赵自牧的希冀去畅享那个想象中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
福贵问他:“那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了吗?”
想了想,福贵说:“我还有点积蓄,但是可能不够你继续求学的。”
赵自牧顿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他才笑了出来。他伸出手,但福贵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赵自牧伸出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
福贵不解的看去,却又看见赵自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僵硬地将手又收了回去。
但是赵自牧的撤回动作却又只做了一半,就又僵硬在那里。
福贵:“???”
福贵被赵自牧犹犹豫豫的动作搞得一脸懵逼,他刚想问一句赵自牧究竟要做什么,结果下一秒,赵自牧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在福贵的头顶狠狠揉了一把。
福贵:“……”
这一次的赵自牧似乎是下了狠手,福贵的头发被他揉的一团糟,几根发丝翘起,看着呆呆的,赵自牧甚至还伸手戳了戳。
福贵:“……”
福贵一把拍下赵自牧的狗爪子。
被打了赵自牧也不生气,反而又伸手捏了捏福贵的脸蛋,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总能想到办法求学的,而且我相信,国家也不会看着我们苦苦挣扎在法兰西而不管——总归不会要你花钱。”
福贵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可是我是自愿的!”
赵自牧再一次笑了起来,原本停留在福贵的脸上的手拐了个弯,在福贵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自愿的也不行,你的钱要自己留着,我这边总会有办法。”
见福贵还是一脸想要说什么的表情,赵自牧只得说道:“不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混不下去了,那我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这话竟然让福贵放心起来:“这就好。”
见福贵这傻乎乎的样子,赵自牧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福贵气的捏他的脸:“你笑什么?”
赵自牧连忙边躲边逃:“没什么,哈哈哈。”
然而乐极生悲,赵自牧跑得快,手却不稳,他写给母亲的信中的一张就这样从他的手中滑落,被风一吹,刚好吹到福贵的脸上。
福贵:“……”
赵自牧:“……”
福贵将信纸从脸上拔下来,一脸懵逼。
赵自牧下意识大喊一声:“别看!”
福贵:“???”
这还能不看?
一秒钟的犹豫都是对信纸的不尊重,福贵立刻低头,看清了纸面上的内容:
“令:儿遇一心仪之人,忘母亲勿念昔日婚约,他年儿必带儿媳回家拜见母亲。”
赵自牧一脸尴尬地走到福贵的身边:“……那个……我是说……”
福贵一巴掌把信纸拍在赵自牧的胸前:“哪个是你媳妇!”
“你啊。”赵自牧的声音立刻变了调子,“不是,吃干抹净还能不认账?福贵先生,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福贵:“???”
谁吃干抹净了?
福贵啐他:“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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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封信在皮埃尔的帮助下一起送出,没过多久,华工们便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回信。
只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回信的内容并不是那么的令人愉快。甚至恰恰相反,很多人在看到回信后,都气的七窍生烟。
华工九成以上都是山东籍,巴黎和会之后,克林德碑被拆,德意志人再也把握不住山东的主权。但孔孟之乡并没有因为一句“中国不能失去山东,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就回到母亲的怀抱,无耻的日本人占据了山东的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