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仿若只要她不发话就不会逾越一分:“我是自愿做了一个疯子。”
这句话既像是对她的陈情,又像是他对自己的告诫。
慕羽停止了对诺特的观察研究。当她不再沉浸于捕猎般的乐趣时整个人会变得格外温柔可亲,好像这几年她从未变过:“我当然知道,西奥多,更理解你的不易,”她软了语调,看着他的灼灼目光重又化成了湖水上一层层清浅的涟漪,“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避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那双黑瞳中泛出的漪澜:“乌姆里奇的心开始大了。她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霍格沃茨说一不二的校长和唯一的权威,该敲打她了。”
慕羽的温柔收敛得极快,不过短短几息,那片眸光中泛出的涟漪重又被黑暗侵蚀成了不见底的深渊。
或许涟漪本身就是伪装。
“你在教我吗?西奥多,”她凑近了诺特,语调依旧温柔,“或者在奉献忠心的同时你向我隐藏了了不得的秘密?”
温热的气息带来的不是温暖,反倒像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在转瞬间就看准时机紧紧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诺特面不改色,终是挪开了,以近乎恭顺的姿态站在了她的身侧:“是我的错。”
慕羽陡然抓住了他的左手,一遍遍摩梭标记烙下的地方,诺特一直如同一座雕塑般地站立任由她摆弄。
直到脖子上缠绕的毒蛇终于暂时性地松开了力道。
“我去找乌姆里奇。”慕羽放开了他的手,重又变回了那个似乎永远一副好脾气的女孩。
诺特一直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消失在视野后才挺直了脊背。
乌姆里奇将自己的办公室定在了高处,足以俯瞰礼堂前的庭院。
霍格沃茨视野最佳的地方当然是校长办公室,然而校长办公室门口的石像无论如何都拒绝她的进入。这当然是对权力的挑衅。
不过没关系。乌姆里奇端着足以腻死人的茶,在这间单独为她开辟的办公室落地窗前欣赏着一个又一个学生陆陆续续、胆战心惊地从庭院走过,被迫地形成井然有序的列队。
这才是她权力的起点。
“你很悠闲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将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慕羽如同鬼魅似的出现在她旁边,嫌弃地清理了衣服上一不小心被溅上的污渍,不客气地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欣赏城堡中的新景象。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个面色惶然的小孩,要么被父母自愿送来要么强制与家人分离带入这里。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能隐约察觉出这座曾经向往的学校早就变了样。
乌姆里奇连怨言都不敢有:“哪里哪里。我当然一直致力于让魔法部的意志贯穿整座学校。”
这个女人哪哪都不聪明,唯独对权威、权力的变更极其敏锐。没过多久她便明了了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并且迅速表明了对权力的忠诚。
正因知道她的秉性,慕羽才对她的谄媚浑不在意:“四月十三快到了。我只希望那时学校仍然是一个干净的学校,”她抹了抹玻璃上的灰尘,“前些日子我听见了一些风声,波特和他的同伴似乎正在筹划了不得的大事,更令我痛心的是,斯莱特林的几个学生似乎也选择了站在波特这边。”
一提到这乌姆里奇便尤其紧张,疯狂着急着想要辩解:“绝对不可能了,慕小姐。你看过新的校规,还有巡逻队,诺特先生一直带头愿意帮忙。波特得到的教训也足够深刻…”
慕羽还在观察人群,脚下每一个学生一举一动仿若都受到了训练,不敢越雷池半步。看着看着她便微微笑了起来。
“像波特这样不可再被驯服的,自是应当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以此告诫那些尚还迷蒙的羔羊,忤逆神灵会是怎样的下场,不过…”一个小女孩似是太过紧张,在迈过门槛时一不小心被绊倒,在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周围的人似是无所觉一般绕过她继续前行。慕羽一抬手,一阵微风便将小女孩托举了起来。
“总得让他们感受到一点温暖,越发眷恋牧场的美好。这话我同你说过许多遍了。”
“自然,自然…”
乌姆里奇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应承着,不等她再吐出什么溢美之词,慕羽忽然变了话锋:“让巡逻队的人多去八楼转转,”她托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让一面空白的墙壁展示出藏匿的秘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乌姆里奇的神色一下变得古怪而扭曲:“命令…一面墙?”
慕羽无视了她的话,自顾自叹息了一声:“西奥多要操心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就不需要由他负责,更无需让他知道,马尔福都能办好,”她转头看向乌姆里奇,尽数吸纳了她的畏缩与隐约的不甘,“相似的命令,换着方式说,我要亲自处理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