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32)

这会,祁二郎倒是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刚拿到玉佩时,想着赶紧当掉换跑路钱的事了。

“怎么?怕人家怪罪吗?”慕容啸笑道。

祁禛之一拱手:“慕容兄,您若是真想要,不如跟我去一趟天奎。这玉佩并不是我的,我不好做主擅自送人。等您随我见了……”

“我若是能见,不早就去见了,何必等到今天。”慕容啸敛起笑容,厉鬼似的脸上平白添了一丝冷峻,“我进不了你们南兴北关。”

祁禛之一僵,不知该如何答这话。

“就这么定了,”慕容啸的冷峻只维持了片刻,他便又咧开了那张猩红的血盆大口,“玉佩归我,天蠺送你。”

祁禛之别无他选。

不多时,慕容啸的手下呈上天蠺,祁禛之仔细分辨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向慕容啸道谢:“既然是故人,不知慕容兄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

慕容啸那狭长的凤目一动,语气竟出离正常起来,他说:“告诉小五,若是撑不下去了,就去找我,我还在金磐宫等他。”

金磐宫是什么地方?祁禛之从没听说过。但他并不发问,短短一天,放荡不羁的祁二郎已快要耗尽自己毕生的礼数和忍耐了。

因此他只答:“好,我记下了。”

说完,祁禛之揣着包好的天蠺,转身就走。

慕容啸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有没有看过我为他画的塞北江山图。”

祁禛之一定,塞北江山图?那副夹在兵书叠层中的画是他画的?

也对,子吟的书,里面的笔记兴许也是子吟的。

可是,这人为什么说,那幅塞北江山图是他为那姓傅的画的?画上的人不是……

祁禛之思绪微微一滞,他回身抱拳道:“慕容兄所说的画……我不曾见过。”

慕容啸轻哼了一声,立刻对祁禛之这人失去了兴趣,只顾专注地抚摸起那枚玉佩来。

祁禛之被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扫得头发发紧,匆匆告辞。

等人走远了,这位有着狭长凤目和血盆大口的“厉鬼”不紧不慢地将玉佩挂在了自己身上,抬脚一踹还跪在旁边的曲商客:“滚起来。”

曲商客应声爬起,探头缩脑地站在了慕容啸的面前。

慕容啸似乎是懒得与他讲话,只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手下便心领神会,为曲商客送上了剩下的一万两黄金票。

曲商客诚惶诚恐:“圣子,这草药您都送给别人了,我这……”

“本就是要送给他,中间转了几道手无所谓,你只要帮我弄来我需要的子虫和母虫就行了。”慕容啸笑容一顿,“还有,圣君并没有认下我这个圣子,不要这样叫我。”

“是,”曲商客一哆嗦,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贺兰将军。”

“贺兰将军”慕容啸起身掸了掸衣上灰尘,指尖停在了那枚玉佩上,他轻飘飘道:“南兴,连一个傅召元都保不住,还拿什么来保住他们的江山呢?”

冠玉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祁禛之也踏着这场雪,回了天奎镇。

暖阁炉火烧得劈啪作响,祁二郎进门时,傅徵正靠在火塘边烤糖饼,诱人的香甜味糊了上楼的年轻人一脸,他披着满身风雪窜到傅徵身边,惊喜道:“你还有这本事呢?”

傅徵吹了吹糖饼上的炉灰:“来尝尝?”

祁禛之解下狐裘,也不净手,抓起滚烫的糖饼,就要剥皮。

傅徵一敲他的脑袋:“先去擦手。”

祁二郎被傅将军敲得一缩脖,灰溜溜地由杭六拎去洗手洗脸。

杭七凑到傅徵身边,将祁禛之带回的天蠺送到了傅徵眼前:“看上去跟江谊天天摆弄的草药没什么不同嘛,这玩意儿真能救命吗?”

傅徵也瞧了一眼:“我又不懂,祁二公子检查过的,那想必是没有问题了,拿去给江先生吧。”

正在里间擦手的祁禛之大叫起来:“让江先生好好再查查,我怕那咧着大嘴的白面阎罗居心不良!”

“什么咧着大嘴的白面阎罗?”杭七奇怪。

祁禛之脸上挂着水珠探出半个脑袋,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傅徵:“就是卖给我天蠺的那人,他说他叫慕容啸,还认得你。”

“慕容……”杭六杭七同时一惊,随后又同时闭上了嘴。

傅徵目光微微闪烁,但仍旧不动声色道:“他……没什么居心。”

“没什么居心?”祁禛之边擦脸,边称奇,“没有居心,会让我只用一块玉佩就换回三万两黄金才能买到的天蠺吗?”

“三,三万两?黄金!”杭七叫出了声。

傅徵却依旧平静,好似三万两黄金也不过是三万两黄金而已。

他轻轻捻起了一根细细的天蠺草,目光沉静,不知是在看自己的救命良药,还是在透过这稀世珍草去看那个有着一双美凤目和一张血盆大口的慕容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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