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禛之定了定神,上前抱拳道:“陛下。”
小皇帝的目光还不算坚定,他似乎也有些害怕,但仍然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你是罪臣之弟,从配军中出逃,朕该如何惩罚你?”
祁禛之回身看了一眼吴忠归,又看了一眼迄今为止只对自己说了一句“祁二公子”的傅徵,随后低头回答道:“罪臣当死。”
“你是当死。”谢崇脆生生地接道。
祁禛之立刻撩衣要跪。
谢崇却紧接着说:“但傅将军告诉朕,你回援京师,护驾有功,你兄长冤死渡口,祁家本该无罪。”
祁禛之一顿,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傅徵。
傅徵仍是不看他。
“傅将军还说,父亲……父皇尚在时已着手为你兄长昭雪,因此按律,你应当……”话说到这,谢崇大概是有些忘了下一句该讲什么,他忍不住看向方夫人,不,现在应当是方太后了。只可惜方太后本是深宫女子,不懂这些前朝政事,因此,谢崇又将目光投向了傅徵。
“陛下,”傅徵立刻上前,接过了谢崇的话,“按律,祁禛之应当袭爵威远侯之位。”
“对!”谢崇松了口气,“按律,你应当袭爵威远侯之位。祁禛之,你还不跪下听旨?”
祁禛之赶紧叩拜在地:“臣听旨。”
没多时,就见香喜上前,提声说道:“嘉有德之士,古今之通谊也。今祁氏次子,护驾有功,性纯行良,忠孝可嘉,宜于其兄昭雪之后,承袭威远侯爵,复其家族之封赠。且以卫京之功,特授虎符军印,封大将军,统四境之兵。”
话音未落,祁禛之倏地抬起了头。
傅徵把虎符军印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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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这十来章的剧情删删改改,改到最后好像也就马马虎虎。。
第79章 终有一日要离开
但傅徵没有给祁禛之追问的机会。
新皇登基之事要筹备,从京梁城下退军的高车部族要追击,蠢蠢欲动的南方各大士族要安抚,单是其中一件拿出来,就足以让朝中众人忙上十天半载。
而祁禛之呢?
他成了威远侯,原本祁家散落在各地的宗亲族人得悉数安排接回,这倒是可以托白银去办,但祁奉之昭雪之事却得威远侯亲自过问。除此之外,作为四境兵马总帅,他还得身在京梁操心着北塞的军务,得抓紧时间把盘踞在冠玉的高车部族打回雪原。
事乱如麻,祁禛之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腾出脑子想一想傅徵。
看着收拾一新的祁家庭院,祁禛之心中一阵悲哀唏嘘,他坐在书房的矮几后,脑中忽然想起了半年前,死在自己眼下的白娘。
“君侯?”被祁敬明送来府上服侍的小厮轻声叫道。
祁禛之恍然初醒,他抬起头,问道:“大将军呢?”
小厮一愣:“什么大将军?”
祁禛之按了按额头:“今日上午我令你送给傅将军的东西,他可有收下?”
小厮有些尴尬地回答:“君侯,小的去了将军府,可那将军府看上去好似一座荒宅,小的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也不见动静。最后,只能带着东西回来。”
祁禛之皱起了眉。
“而且,”小厮压低了声音,“而且,君侯啊,我听说,傅将军往日都住宫里,不在将军府里待。”
“宫里?”祁禛之吃了一惊,“他一外男,怎可能住在宫里?”
这小厮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嫌恶与讥讽之色:“现在外头的人都说,傅将军柔侍君主,德不配位,是先帝豢养在宫里的男宠呢。”
祁禛之眯起了眼睛:“谁这么说?”
“这两日京梁城里都传遍了,”小厮回答,“先帝一死,宫里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不少宫女、内侍都声称跟在先帝的身边服侍过他呢。”
祁禛之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也对,傅徵又非什么出身高门大户的子弟,他不过一个屠户的儿子,在京中无根无基,无儿无女,也无嫡系部众,甚至连个爵位都没有,兵权一交,朝中那些个家学深厚的士族谁能瞧得上他?就算是四境士卒爱戴他,四象营中依旧有将士愿意追随他,可这里是京梁,而曾经一口一个“大司马”的那些人哪里还会愿意与他虚与委蛇?
——这还不论与高车一战中折损了多少临阵倒戈的世家。
祁禛之早该想到的,这虎符军印他本不能收,起码,不能在傅徵还活着的时候收。
“那你可知傅将军现在身在何处?”祁禛之站起身问道。
小厮迷茫地摇了摇头:“这小的怎会清楚?”
祁禛之在屋中左右踱步了半晌,忽然抓起马绳就要出门,可临行至侯府外,他又一下子想起,如今京梁仍是四方城门紧闭中,除非有皇帝或是大司徒的手谕,谁也不能踏出城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