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啸神色淡然:“我由她的侍女阿央措养大,没见过她几面。那个女人很厌恶贞帝,也很厌恶北卫,她不喜欢慕容家的儿子。据说,为了躲避贞帝,她一直令侍女假扮自己,和贞帝上床睡觉。”
祁禛之一挑眉。
“贞帝发现她和外男有私情后,曾大发雷霆,甚至还怀疑了我的血统,我也是趁着那个机会,离开了万寿宫。”慕容啸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自己的亲爹是个马奴,他瞥了一眼面上波澜不惊的祁禛之,凉凉地问道,“傅小五他……没给你说过什么我的闲话吧?”
“没有,”祁禛之利索地回答,“毕竟他也不太看得上你。”
慕容啸凤眼一眯,那张宛如厉鬼的脸上短暂闪过几分阴鸷,但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抛到了祁禛之的手里:“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赶紧给傅小五写信。”
祁禛之看了一眼已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的香盒,心底一乐。
这东西在赤练郡主的行宫里被泥沙冲刷了一遭,居然没有损坏,里里外外完整,一打开,就能让人闻到扑鼻的香气。
停在慕容啸肩头的格布日格瞬间奓了毛,当即就要振翅飞向祁禛之。
“嘘!”慕容啸一点手,把这只雄壮魁梧的红雕压了下来。
祁禛之眼角一动:“它们不是只听你的调令吗?为何会被我的香盒驱使?”
慕容啸面无表情地回道:“这是欠揍了。”
祁禛之一哂。
白银正在王庭外的驿舍等他。
慕容啸好心,还特地请来了驭兽营中的蛊师,把白银浑身上下都瞧了一遍,可惜除了阿纨手下折磨出的外伤,蛊师没瞧出任何不妥。那所谓的袭相蛊子虫,似乎就这么埋在了白银的身体里,等待着新的母虫主人出现时,再次驱动这个即将永远存在的隐患。
祁禛之长吁短叹,白银却很坦然,他道:“二哥,既然现在那母虫在孟少帅手里,你也没必要这样担心,孟少帅总不会用母虫去害人。”
祁禛之理智上相信孟寰,但心底里却留着一层怀疑。
如果,孟寰真的知道该如何驱使母虫控制子虫,他那样的人,能忍住吗?
谁都不好说。
“二哥!”这时,白银一声惊呼打断了祁禛之的思绪,“有来信!”
祁禛之抬眼看去,就见不知何时,窗台上已落下了一只小香鸟,小香鸟的腿上绑着信筒,正静静地等待主人拆解。
祁禛之心跳如雷,扑上去飞快抽出信筒里的字条,可才看了一眼,便又泄了气。
“是我长姐寄来的。”他有些失落。
白银不解:“长姐寄来的信不好吗?”
祁禛之一滞。
是啊,长姐寄来的信有什么不好?他又在期待什么?
祁二郎扪心自问,被扪心自问的结果吓了一跳。
最终,他思虑再三,背着慕容啸,落笔写道:不用担心,已脱困,如今身在胡漠王庭。
写完后,他抬手一抛,将小香鸟送上天空。
京梁对岸,阆都古城外,傅徵拿着那短短一张字条,于漆黑的夜中短暂一怔。
随后,他在这间小小的茅舍中翻出纸笔,飞快地回了一行字:塞外危险,小心行事,离传国玉玺之争远些,还有……
还有什么?
傅徵深吸了一口气,他仿佛料到了祁禛之会遇上什么事一般,提笔提醒道:还有,不要相信慕容子吟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一字墨未干,茅舍外忽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傅徵急匆匆地将字条塞入信筒,从后窗放走了小香鸟。
下一刻,有人走到茅舍前,敲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笃笃笃——
傅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后。
眼下天未亮,凌晨霜露极重,茅舍下的小水塘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滴滴答答的轻响,有人踩着枯枝烂叶,从官道下的小径一路走到了门前。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
外面的人不说话,屋里的人也不敢动,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而就在这时,傅徵听到“啪嗒”一声,灯座上的蜡烛燃尽,烛芯折断,烛油顺着小几,砸在了浸着水渍的泥石地上。
灯灭了。
嘭!木门被人猛地撞开,傅徵仓皇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登时映入眼帘。
“谢……”
“咚”的一声,谢悬抬腿,一脚踹在了傅徵的身上。
烛灯重新点起,小几上的灰尘被谢悬细细擦去。他一抖手,把擦桌用的绢布丢在了傅徵脸旁。
傅徵蜷在地上,已痛得呛出了两口血。
谢悬漠然俯首,像是在看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儿:“再一再二,傅召元,我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傅徵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