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什么稀少法术,而是贝洛从前经常用到的感知扩散。
它常用于在荒野里寻找人类,或在都市里寻找精灵。
施法时,先来到与目标关系密切的环境中,识别目标气息,再把施术者的‘感知’派遣出去,在一定范围内搜寻同类气息。
贝洛身在的环境,必然与目标“关系密切”。
而贝洛施法识别的气息,正是来源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的身体正在被一点点吸纳,所以大家的身体,也就等于“他”的身体。
贝洛认为,虽然人们可以说是被“他”吃进了体内,但真正的“他”并不在这里。
无论现在的“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应该是有意识的。第二知晓者以前没有身体,是虚体生物,那时他都能和外界互动,而不是这种混沌不沟通的状态。
“他”的力量无处不在,但“他”不在大家身边。
所以贝洛要找到‘他’。无论这么做是否还有意义。
法术逐渐生效的过程中,贝洛闭上了眼。
以前贝洛也这样做过——尤里在福利院外做出了庞大的幻境迷宫,贝洛使用寻找契约子嗣的法术,把法术效果反着看,寻找尤里之外的精灵气息。那时贝洛也闭上了眼,彻底放弃视觉,把自己完全交给魔法带来的感知。
闭眼后,贝洛的眼球不受控制,一直追踪着黑暗中的光斑。
他依稀看到了扭曲的景物,五感之外的知觉接管了他,开始指引他。
贝洛缓缓转身,摆动树枝当做盲杖,向斜后方缓慢走开。
派利文赶紧跟了上去。
提亚也来了,她不自己走路,而是让蕨花用藤蔓把她托在半空。
贝洛步履蹒跚,好几次差点摔倒。派利文犹豫着要不要去扶,提亚凑近些,小声跟他说:“不要碰他,会影响他集中注意力。但是要跟紧他,和他距离近些,现在我们都没有他的感知力,很容易跟丢。”
派利文点点头。
他已经跟得很近了,向前抬半臂就能摸到贝洛。
即使如此,大约只走出去了不到百米,他们还是跟丢了。
当时贝洛撞到了一个“尤里”的身体。他停了一下,摸着它的肩膀绕到它前方。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中,贝洛被“尤里”遮挡住,不在派利文的视线内。
等派利文也跟着绕过去,已经看不见贝洛的身影了。
派利文往前追了一段,甚至想身心分离去找。他想到了贝洛叮嘱的事,于是只好作罢。
“你不跟着也好,”提亚来到他身边,“你容易激动,贝洛伯格比较冷静。”
派利文一转身,双眼牢牢盯着提亚。
“看什么?”提亚问。
“贝洛让我盯紧你们。”
提亚哭笑不得:“是这样盯的吗?”
派利文说:“盯着你的同时,我还有事想问你。”
提亚挑挑眉:“怎么,要贝洛不在场了才问?你也有小秘密吗?”
“你让深秋杀我。”派利文说。这并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事实。
“嗯,”提亚点头,“当时我觉得你会碍事,现在不会了。你可以放心,深秋没在,我和蕨花打不过你,你是别人的契约子嗣,对我的血肉有一定程度的免疫,我伤害不到你啦。”
“我不是怕你,”派利文说,“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啊?”提亚是真的有点惊讶,“我没听错吧?你这样的精灵也要和人做交易了?”
派利文很认真地说:“你能放了深秋吗?”
“什么叫放了?我又没囚禁她。”
派利文说:“意思是……去掉你的魔法,放了她。呃,如果魔法解除不了,也可以命令她不做你的孩子。”
提亚摇摇头:“很遗憾,不能。亲子契约可以解约,而我的易物魔法没有解消一说。我问你,精灵生母与精灵孩童能解除关系吗?”
“确实不能,但可以不见面啊,”派利文说,“我们每个精灵都有生母,但大部分精灵都不记得她,甚至根本没怎么见过面。这样一来,生母对我们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提亚又让蕨花把自己放下来,坐在草丛中。
她抬眼望着派利文:“我想问问,如果我说了同意,你准备用什么来换?”
派利文说:“我会好好保护你,比保护自己的妈妈更认真地保护你。除非我也死了,不然我发誓,尽全力让你活着回到外面。”
“唉,这个交易注定达不成。”提亚轻笑。
“为什么?”
“你提的条件对我毫无吸引力……”提亚说,“对我来说,活着回去根本不重要。既然还活着,那就姑且活着,如果死了也不可惜。”
提亚说话时,蕨花的小脑袋靠在她左肩上。其实从刚才起,蕨花就基本不懂妈妈和别人在聊些什么了,但它能感受到妈妈身上消极的气息,它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类,只能出于本能紧紧依偎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