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亚微微皱眉:“问题就在于我们对抗不了感知扭曲。还有,可能我们不是找不到出口,而是根本就没有出口。人只能被伪生物带着进来,自己进不来也出不去。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浅滩’,是‘他’的内部。”
“是吧,我也这么想,”贝洛说,“所以不需要讨论找出口了。而且……即使现在立刻能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哦?”
贝洛望向梅拉、尼克斯她们所在的方向,又收回目光,低头垂眸。
“即使出去了,我们的身体也不会复原,”贝洛说,“离开这个会被‘消化’的环境后,派利文和蕨花都能恢复健康,而人类会维持目前的状态。如果只是缺少一些血液细胞还好,骨质疏松的人多休养休养,也有可能恢复正常生活……那如果是骨头彻底消失了一块呢?或是内脏缺失呢?还有皮肤,肌肉,大脑,眼睛……如果这些地方缺损严重,人即使出去了也凶多吉少。”
派利文认真地听着,问:“人类的医院不是很厉害吗?治不好吗?”
“没那么厉害,”贝洛苦笑,“就算他们厉害,现在也没几个医院能正常接诊了……”
各个城市混乱的局面都是拜提亚所赐,贝洛忍不住了斜了她一眼。
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迟钝,提亚没接这个眼神。
她耸耸肩说:“你说得对。那么既然不是找出口,你到底想施法做什么呢?”
贝洛微低头,看着手中一直紧攥的尖刺。
他说:“如果成功了,我也许能找到真正的‘他’……”
“哪个‘他’?”派利文又捕捉到了关键字,“蛇之子,还是尤里?”
贝洛望向派利文,却没有解答他的问题。
贝洛说:“我会尽量带你们一起去,但不一定能成功。如果我一个人离开了,派利文,你要留下来替我保护大家。”
派利文说:“我没什么可保护的大家,熔毁品不在,只有假尤里不会动都是大树,人类的危险是正在死,这事我保护了也修理不了,我不如跟你带我去见尤里。”
派利文是太想见尤里,一时太着急了,这段话里语法就没几处对的。仗着别人能听懂,派利文干脆不讲究语法了,词句懒得在脑子里加工,哐哐就往外说。
贝洛按了按眉心。幸好派利文是纯粹精灵,要是换生灵这样说话,就该担心他是不是快人格崩毁了。
“我说了,能带你们就带,但很有可能走散,”贝洛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分散开了,你不要找我,你要替我守着她们。”
他瞟向提亚和蕨花。
“保护她们?”派利文问。
“不是,看紧她们,免得她们突然干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提亚笑道:“说这话也不躲着点我们。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做什么?”
贝洛:“我没开玩笑。如果你死了,我又不在,那就只有派利文能控制蕨花。你也知道,蕨花有个特殊癖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提亚看了一眼远处聚集的人群,“嗯,我懂了,有道理。”
贝洛扶着“尤里”站了起来。
派利文递过来一支木棍,是人群中一位少年捡到的。这地方除了大量“尤里”之外也有很多植物,有杂草也有大树,只是和人间的真正植物长得不太一样。那名少年在游荡时发现一根完美的粗树枝,本想捡了防身,后来发现有人跛脚,就主动拿了出来。
树枝比一般手杖长,派利文用锋利的小爪子把下端削掉一块,这样贝洛握着就更趁手了。
贝洛站好,右手反握尖刺。还未扎下去时,提亚问:“如果你能找到‘他’又如何。这样就能得救吗?”
“不知道,也许不能,”贝洛说,“但我就是觉得应该试试。”
提亚点点头:“出于直觉吗……也对。精灵也是这样做决断的。”
于是贝洛将尖刺扎进右腿,再迅速拔出。
尖刺带出的血液,汇成纤细的长线。贝洛甩动尖刺,长线飘向空中,断成许多小珠子。
珠子飘散到四面八方,沾染在草木和伪生物的表面,也沾在了附近人群的身上。
血珠极为细小,人们根本感觉不到,衣服或皮肤上也不会留下痕迹。
贝洛又小声念了几句咒文。这咒文不属于易物魔法,而是和蘑菇圈字符同类的古魔法,可以略微强化感知。
它只对施术者本人生效,但人类的感知力再强也很有限,始终不如精灵,所以平时树篱村的人很少用这种咒文,贝洛只有配合易物魔法时才用。
在咒文之后,贝洛再次把尖刺扎进右腿,重复多次,生成许多细线和血珠。
比露水更小的珠子浮在空气中,不停一分为二,分解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