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燕北声站到他旁边,抄着手扫了一眼窗外,安静得死寂,连虫鸣都几乎没有,他转头看着目光沉静的蒲炀,“不睡觉?”
“不睡。”
燕北声微挑了下眉梢,看着他没说话。
“我刚收到信息,听说我的第二个任务来了,”蒲炀朝他挥了挥手中的信纸,“但忘性大的泰大爷貌似忘记了,我决定再等等他。”
果然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正是记性不好的土地爷,气喘吁吁地递给他一个文件夹:“刚收到的,你的第二个任务。”
“你的刚刚过得还挺长,”蒲炀接过来翻了两眼,随口问他,“我还以为我只负责泰宁市。”
“哎你这话说的,”泰宁选择性忽略他的前半句话,义正言辞道,“你们临时工的工作性质非常灵活,随机性足,发挥的空间自然也大。”
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土地爷这番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临时工没有地区限制,好比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苦力蒲老板老板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扯了扯嘴角。
泰宁轻咳一声,功成身退:“行了我也不打扰了,你先睡,有什么事明天说。”
蒲炀这次的任务目标依旧是捉捕一个逃走的生魂,是青山的一个十岁大小的男生,叫杨雨申,脑梗去世,五天前消失,至今没有消息。
燕北声和蒲炀现在对于睡在同一张床上已经相当坦然了,临睡前燕北声看另一边还在看资料的蒲炀表情有些不对,还表示了适当的关心:“这次的目标有难度?”
“不是,”蒲炀摇摇头,把文件夹合上,问他,“这个男孩的关系网上显示,他的母亲是杨连萍,我老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杨连萍?”
蒲炀看向他:“怎么?”
“带我们进村的女人就叫杨连萍,”燕北声简短道,“我听他们提过一嘴,她似乎是青山村的妇联主任。”
蒲炀瞬间了然,可下一秒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好一会儿,燕北声才听他开口继续道:“杨雨申五天前就失踪了,杨连萍三天前接的我们……”
难怪不得那天的杨连萍手上也绑着一根孝布,难怪不得那时他明明在村口听到哀乐,到了方叙家反而又消失了。
如果那几天办葬礼的根本不止方叙父亲一个人呢?
如果当时办葬礼的还有名叫杨雨申的男生呢?
可蒲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好像是一个很非常明显的细节但却被自己忽略了,是什么呢……
旁边已经躺下的燕北声却突然出声,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不过那天杨连萍接我们的时候可并没有表现出丧子之痛,还是说……这位杨妇联主任的抗压能力强得有些过分呢?”
他的尾音拖得很轻,轻轻巧巧地落在蒲炀耳边,却如同深雷炸裂。
没错,是杨连萍的态度!
蒲炀仔仔细细回忆完所有细节,几乎将杨连萍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中跑了一遍,几乎可以断定,那时候的杨连萍,出了手臂上系着一根象征性的孝帕以外,再看不出有任何伤心的地方,反倒是对他们两个外人的忌惮表露得十分明显。
真的会有母亲对孩子的去世如此淡然吗?
蒲炀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有些反常。
身边的人突然细细簌簌动了两下,几秒后有冰凉的指尖松松握了下自己的手腕,燕北声带着懒散的嗓音送至耳边,带着点隐约戏谑:“还不睡小心变成泰大爷。”
蒲炀活络的思维在想到泰宁那略显稀疏的毛发后倏然静止,片刻后决定不理会他重新捡起琐碎的线索,下一秒不出意料,又失败了。
所以这人为什么还要握着自己的手腕?
蒲炀抿着唇把文件夹放到一边,然后垂眸看着燕北声的手:“松开,我关灯。”
第二天蒲炀起来后先去了趟杨雨申家,家里只有杨雨申的父亲杨鹏,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杨鹏披着件外套,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望着这个冷淡好看的青年。
青年撑着一把黑伞,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时偏过头咳两声,明明看起来毫无威胁连阵穿堂风都能吹倒,但他望进那一双瞳色太浅太平静的眼,莫名生出一点极为不好的直觉,好像这个外乡人的到来,会把自己的生活,连同整个青山村都搅得地覆天翻。
一定是他的错觉,杨鹏想。
面对自己如临大敌的眼神,蒲炀只是略微一颔首,语气冷淡,态度却称得上周到:“请问您是杨雨申的父亲杨鹏吗?”
但杨鹏听到杨雨申三个字后,脸色直接变成了煞白,跟打湿了雨的白纸,整张脸都透着死气:“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