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29)

作者:四维棱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蒲炀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他收了生死簿,将骸骨拂在袖中,又进窝巢看了一番。

这窝巢洞口不大,里面却空旷,四周皆是石壁,上方有石缝,日光打下来,正巧落在中央的石床上,铺着新鲜的野草,不见活物的痕迹,煞气却冲天。

蒲炀坐于石床上,手中液了张符,他将符纸随手贴在床壁,隐隐地,闻见一股药香,味微,味苦而酸。

他静静阖上眼,等了片刻。

只见那药香愈加浓厚,不过瞬息,蒲炀蓦然睁眼,长指稍抬,一张泛着蓝色水光的符纸便飞了出去,卷着潮湿的冷风直奔洞口,然后轻飘飘打了个转,贴在了墙壁一角。

没有煞物,蒲炀走近,看见方才符纸粘住了又一块骨头。

细而长,颜色发白,像是新骨。

更出乎蒲炀意料的是,这一块应当也是心骨。

真是见了鬼了,今日见着的心骨比蒲炀先前一个月都见得多。

他抬手拿起那块骨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细想又好似巧合。

这并不是个好征兆,蒲炀将心骨收进去的时候心想,窝巢里住着的那煞物定然不是善类。

是以蒲炀就这么霸占着窝巢不走了。

蒲提行使艺高人胆大,鸠占鹊巢这套玩儿得相当熟练,守株待兔,大抵走的是请君入瓮的路线。

他布下阵,当晚却并没有等到窝巢的主人,夜半三更,辽涂几声狼嚎,蒲炀入梦之时,又闻见那股香气。

意识逐渐涣散,沉沉入海,连同最后一根神经也变得恍惚,一阵耳鸣,是入幻的前兆,与此同时,蒲炀终于想起这股药香源自何物。

这是白芍。

蒲炀此次的梦境只是一件小事。

那应当是比现在更晚的一些时候,冥域的侯月鲜有地开了花,人间四月将近,蒲炀懒散地躺在树杈上,手里把玩着罗盘,视线朝着东方——那是自狱府归来的方向。

远远地,蒲炀瞥见一抹艳红,下一瞬,他整个人便坐正了些,将手心里的罗盘握紧了,边缘的棱角硌得人发疼。

但蒲炀并未开口,只是等着那人走近,才恍若不经意地垂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回来了?”

冥域无边无际,少有艳色,来来往往这么些年,也只有一人穿得红衣,张扬惯了的燕始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上面的蒲炀一眼,道:

“怎么也不叫人?”

蒲炀冷淡地抿了下嘴角,说:

“燕北声。”

他对上燕北声不出意料的眼神,手指无措地蜷缩了下,面上还是一片冷色,问燕北声:

“要上来坐坐吗?”

蒲炀此番浅看是入梦,实则是入幻,这是被他霸占了窝巢的煞物的把戏,蒲炀自那白芍香气便知,但他瞧着这幅情景,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相反地,蒲炀看着穿着一袭红衣,俊美不似真人的燕始祖,像是要把这几刻拉得再长一些,他清楚地听见梦中的自己开口时蓬勃的心跳,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负手立于树下的燕北声闻言,却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算了,刚从那地方回来,身上一股腥味。”

他说的那地方便是狱府,此前燕北声说自己是这处的常客,想来在这个无头无尾的幻境中又闲来无事,往那个地方走了一遭。

蒲炀没应声,只是看着他。

“怎么?”燕北声笑了笑,“不信我?”

蒲炀那双向来无喜无悲的眼睛牢牢锁在燕北声身上,片刻后,才道:

“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蒲炀这话砸下来是很干净利落的,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并不是想要求个答案。

燕北声也不惊讶,只说:

“眼睛这么尖。”

他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此刻才松开,暗红色的血液犹如水流一般,从苍白的指尖一路流下,顷刻之间将泥土染成血红。

蒲炀的目光停留在燕北声的指尖,不过须臾,原本靠在树上的人抬手,缠在手腕上的锁链骤然出击,放大几十倍,以雷霆之势绕住整个侯月林的枝干,蒲炀阖眼,只见刹那之间狂风大作,巨大的风声裹挟着树根脱离泥土的声响。

他竟然将正片侯月林连根拔起了。

幻境中出现的燕北声早就消失不见,整个幻境再没了那抹碍眼的红,蒲炀在不过眨眼间将幻境拆得稀巴烂不说,到头来还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树干,开口道:

“你的幻境之术也太差了。”

那颗原本被他靠着的侯月叶片悄然而落,树干一点点扭曲、变形,飞扬的尘土落下,侯月变成了一只狐狸。

这狐狸身上泛着白芍香,尖嘴红眼,她朝蒲炀咧开嘴,是个微笑的表情,大抵还有些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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