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过境+番外(57)

“怎么又说到她家里了?”

“终身大事,我和你爸爸当然要调研的。”

他心里一动:“你们什么时候去调研过了?怎么调研的?”

谢雯精力不济,寥寥几句话便已耗尽力气,含混不清地说:“去过那么一趟。”

“我怎么不知道?”

“那怎么能让你知道?”

“怎么不能让我知道?”

她慢慢闭上眼:“你懂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

妈在农历新年前离世。正好春节放假,盛嘉实一天假都没请,省心到了极点。她一辈子就想着给儿子铺路,样样照顾得妥帖,连临到头这件事都不叫他烦扰,到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盛嘉实握着她的手,一个问题几乎到了嘴边,却到底没说出来,只有眼泪流出来,滴在母子交握的掌心。

两个月后,父亲与他商议,说住在这里触景生情,希望把这套房子买了,重新购置房产。盛嘉实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微笑着问:“这是你和妈妈共同持有的财产对不对?”

“是这样。”

“卖可以,我要分割遗产。属于妈的那一部分,你不能全拿走。”

他和父亲打了半年官司,此后卖掉江畔的公寓,正式搬离信川。

买家是一对年轻夫妻,从外地来信川定居,要给自己置办一个小家。其实按租售比来说,还是租房比较划算,但他们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妻子抚摸着主卧的家具,说:“硬装都挺好的,就是家具得再换换。”

心里有根针隐隐刺痛,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了,长久不发作,他差点都忘了。盛嘉实微笑着说:“本来就是临时用的……你们之后自己换吧。”

“房子真的挺不错的,怎么就要卖了?”

“不打算回来了。”

这是二十多年人生里第一个完全由自己拿的主意,不考虑经济划算,不考虑未来,只想离开。他说到做到。

一切都像是骗局,都是短暂的假象。激情在这个时代一点都不罕见,都市里的欲望男女来来去去,人心真假莫辨,没有人再习惯说真话了。他在回上海的火车上睡去,梦见一个人站在烟雾缭绕的浴室里,细长的脖子,乌黑分明的头发,圆润的肩膀,伶仃的锁骨,粉红色的膝盖,鸽子般的乳,她梗着脖子说:“我会照顾你,你也会照顾我。”

现在想,那确实是陈斐的真心话。因为她这个人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她宁可沉默。

第22章 . 好好想想

到好几年后,一个醉酒的初夏的夜晚,当陈斐说起她买房时生怕将来在家附近的超市里碰见他的事情,盛嘉实才又恍恍惚惚地想起那间江边的公寓,以及他们在那里度过的所有时间。

也许他从根本里就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也许是被成长的环境塑造所成,但在二十岁出头、刚离开她的那两年,盛嘉实心里只有一个决定:成为谁都可以,只要不是自己。

他几乎没有再回过信川,除了去参加同学会和同学的婚礼,而从小到大的朋友又几乎都留在那里,上海是面目陌生的他乡,是江卉在此地的朋友圈构成了他新的社交网络。她颇有几个交往多年的同学,关系类似他之于常远叶晓宁,周末常聚餐、出去爬山远足。

离开信川的第三年夏天,江卉想去海边度假。那是一次随性而起的旅行,盛嘉实也顺便叫上了常远和叶晓宁,几个人分头北上,在葫芦岛碰头。此地位于辽宁西南部,南接渤海辽东湾,海水澄澈、沿海遍布砾石滩,和东南沿海地区泥沙海量极高而呈土黄色的海景完全不同,江卉说:“我查了气温,飞机三个小时能到的地方,就数这里凉快。”

同行的还有两个江卉的高中同学,到假期最后一天,她提议去看日出,叶晓宁和常远一贯是早起不了一点的,剩下两位朋友一个干脆拒绝,另一个说是加入,临到出发又实在起不来床,到最后下楼的竟只剩盛嘉实。

两个人并肩走去海边,天边红光初现,江卉说:“冷知识,在中国只能看到海上日出,看不到日落;在美国西海岸呢,只能看到日落,看不到日出。”

他还没完全睡醒,立即想到一个人。

江卉侧过头看着他,不安好心地坏笑:“想到谁了?”

盛嘉实把她的鸭舌帽拉下来遮住眼睛:“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海天交接处,朝日初升,红红的一团火焰。江卉说:“我有问题。”

“你问。”

“为什么太阳看起来这么大?平时见到的,好像要小一点。”

“我也不知道。”

盛嘉实掏出手机搜索:日出时的太阳看起来会更大吗?点开一个链接,还没等页面加载完,便听她说:“第二个问题,请听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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