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有损,五人。
府兵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疤、老茧。
至于脚伤,则无。那天,在维福客栈也没能查出,或许是甄圆判断错了。
“去把甄举人请来。”萧椯说,拿起蘸了浓墨的毛笔,挨个在他们脸上留下标识,字迹风雅,颇有意趣,如小人画一样,同先前画纸上修长苍劲的字迹风格截然不同。
他嘴角轻微上扬,目光却极冷,既是在审视,也是在嘲笑,烛火摇曳,光在他脸上,好似地府里的判官。死人无甚重要,但能捉住小鬼就有趣了。
一道黑影从窗外晃过,屋顶瓦片哗啦掉下。
“凶犯在屋顶!”外面府兵大喊,齐唰唰拔刀去追。
屋内的人一震,郑祈忙将蜡烛上举,在初进屋时,他们早检查过房梁上没有藏人。此时,有府兵攀爬上屋顶,房梁随着震动,其中一处很不自然,竟是以画布遮掩住的,布上画的桁木极其逼真,若非屋顶有人跑动,布料出现抖动,极难发现有异。
郑祈连忙冲出屋外,那道黑影仍在屋顶上跑,身法鬼魅飘忽,窜动似鼠,转瞬消失在院墙下。
他一路拔足狂奔,越过其他人,冲到了最前面,院里过道漆黑幽深,对面木门紧闭。府兵站在屋顶上茫然四顾,凶手又没了。
怎么会?
怎么会!
砰,砰,砰,心脏几乎要在他胸腔里炸裂。“搜!”郑祈声嘶力竭说,喉咙里有丝丝铁锈味。
跟随而来的府兵,拿着灯笼翻查周围院墙,敲锣声在府衙里回荡。
忽有一只猫跳进屋顶与院墙之间的夹缝中,未几,蹿跳而出,旋又栽倒在地。他双臂一撑,墙沿好多油,不足两寸的墙缝里洒落好些粮食,一只黑色麻袋缠绕丝线垂挂在旁。
郑祈慌忙爬上屋顶,瓦片平平整整,哪里有洞?
不好,中计!
凶手还在屋里,他事先在外面做好布置,在身份快要暴露之际,拉动丝线触发机关,使得院子里的人以为凶手逃窜上房顶,再趁乱从屋里逃脱。
他想到此,又急又气,双手刺刺麻麻的痛,好似在被火烧。郑祈摊开手掌,触碰到油的地方,已经起泡、溃烂。
身边其他人也都中招,发出恐惧的叫喊。
第12章 :陷阱
所有人都冲跑出屋,独萧椯一人留在里面,他抬头望向屋顶的画布,不禁微微叹息。“真是蠢...”
蜡烛彻底燃尽,屋内陷入黑暗。
一名“府兵”躲在门前,又悄然折返回来。外面密切注意屋顶凶手动向的人们,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月色皎皎,刀光闪过,地板上几枚短钉率先扎入他的脚底。
萧椯如渡了一层清辉的仙君,近在咫尺,却难以接近,剧痛袭击‘府兵’全身。“躲过我一针,便还你千针。”一脚朝他踹去。
凶手忍痛,仓惶而逃。
“抓住他!”萧椯高声命令说。
凶手慌忙爬上树,脚底一阵钻心疼痛,勉强撑着翻过院墙,墙沿全是油,转瞬失滑跌倒在插满银针的案板上,随即潜伏在周围的衙役拿金丝网扑上。
铜锣再次敲响,宣告凶手已被抓获。
郑祈双手起了好多水泡,县衙里的灯笼火光朦胧,周围静到能听见树叶的哗哗声,到处是精疲力竭、难以置信的府兵,如幽灵一般幢幢往回走,仿佛置身于梦里。
快到院子,兴高采烈的衙役给他递上清凉膏药,毒油是萧椯调制,令他们点灯笼时偷偷倒墙沿上的。
萧椯正拿着笔,在衙役按压住的凶手脸上作画——他是陆公公身边的随侍府兵,普通国字脸长相,中等健壮身材,放在队列中不会引起人多看一眼,平日里甚少开口说话,从来神色阴沉地站在陆公公身后。
这时,他却气急败坏,发狠地想要冲破束缚,撞向萧椯,尽管身体在颤栗,几乎站立不住。萧椯面如冠玉,长袍飘飘有神仙姿态,在他脸上勾勒出龟壳形状,极尽的傲慢、冷漠。
凶手喉头一动,嘴里唾沫还没来得及吐出,被身旁眼尖的衙役一巴掌扇在脸上,其他几名衙役不解气,又是一顿狠踢。
曾几何时,令整个心都城胆寒,孩子夜里听见他名字就会啼哭做噩梦的连环凶手,被打得像一条狗在地上残喘,佝偻着身躯发颤。
“哪只手摸的?”萧椯质问,用靴子踩平凶手握成拳头的右手,“还是这只?”又用另一只靴子碾了过去。
“够了!”郑祈严肃着脸走过去,倒不是同情凶手,这个人将来要被车裂处死,而是还有许多案件细节要问,他一直怀疑凶手杀害的人,远不止暴露出的这些。
萧椯转过身,又恢复谦谦有礼、温润儒雅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