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昨日种种穿越时光之幕,仅剩下轻微的,不明所以的心悸,赤裸在双方眼前的,是两只无法再相依的灵魂。那种不知何时何地何处丢失去的无力感,连动着指尖,跟随着旧爱人,化作他凹陷的皱纹,或是嘴角下隆起的黑痣,哀化为另一番景象。
大概是因为时光吧?
大概就是时光吧!
她痛的不仅仅是要面对这一场聚会的落幕。
她更痛的是,这一场落幕真正来临时,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盛大,那么壮观。
许久未见的人,许久未做的事,都因为时光掠过,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被夺走了什么。也许是心头的溢念,也许是指尖的流沙,也许是自我意识搭建的那座冰川阵地,让我们在潜意识下变得更加坚强,筑起坚硬牢固的障壁,保护着我们脆弱的内心。
“所以,人生的浪漫,就此消亡了么?”
安蕾如此叩问自己。在经历了短暂了清晰思考后,她陷入了迷茫混沌的思想状态。她拼命看着申川,甚至舍不得眨眼。她希望在他眼中找到最终的答案。
申川的眼中有明显的疲惫之意。七年以来,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只要摒弃杂念凝视,就可以察觉到他眼底那股宁静深邃的力量。
谢天谢地,那股最原始的力量还在,并没有被现实抹去!
唯有看到这儿,安蕾才有了流泪的冲动。安蕾似乎懂了,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出现在这儿,一定要等到申川再次出现。
“你好吗?”申川凝望她好久,缓缓开了口。
安蕾的心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情绪,说:“还好。你呢?”
“还不错。最近有重新打鼓,重新写歌。”
“你...加入了嘉宝的新乐团?”
“嗯,考虑好久,才做的决定。”
“恭喜你,继续圆梦。”安蕾心中像沉下一颗石头,嘴上却这么说。
“我只是随便走来看看。没想到,你会把这里租了下来。”申川似乎有意转移话题。
“我和李子姐一起租的。”
“真很惭愧。最后是你们守住了这里。”申川说着说着,低下头去。
“如果你不出现,会一直租下去。”
“你没怎么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嗯。”
“为什么这次,肯出现见我?”
第65章 (六十五)当时惘然
“大概是觉得,现在的你能平静的听我说话。”申川眼色浓重,又仿佛装作不经意,轻描淡写着:“对不起,我曾不告而别。那是我必然的选择。”
安蕾竟有些心存侥幸。她抬着湿润的眼睛,荒唐笑问:“你是说,你的离开完全出于自己的想法,和他人无关?”
申川说:“是的,和他人无关。”
安蕾笑得更厉害,她知道这时明知故问。可她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申川半侧身,看向外面长着杂草的小院,说:“我早知道,我们只能相互陪伴一段路。”
“我是无比认真考虑过与你结婚的。”安蕾潸然泪下,说:“你还是说出了我最担心的话。”
申川彻底背过身去,说:“我们得往前看。”
王唤的中阮琴还躺在次卧角落里,没有人去触摸过。唱机里仍流溢着他们共同热爱的老歌。
只是这场梦一般的经历,也终于在申川这次转身之后,画上了休止符。
“该结束了。”
安蕾心里如此对自己说。
申川说要去长森酒吧,问安蕾要不要去。安蕾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一同前行。
天更阴了些,似乎预示着雨水来临。
开往酒吧的计程车上,申川坐在前排副驾,安蕾坐在后排,只能看到申川右手架于车窗。计程车在第一个红绿灯停下时,安蕾看见了斑马线一个提着鸟笼过马路的大爷。她想起七年前一段回忆,问:“还记得那只紫色的鸟么?”
“嗯?什么紫色的鸟?”
“就是楚人乐队公路巡演时,你有一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看的那只鸟。”
“是它啊...想起来了。我都把它忘了。”
“忘了?你不是把巡演期间所有的事记录下来了么?”安蕾难以置信,不解地问。申川那本笔记被他带走了,她不信他会忘了那些往事。
“是的,唯独那件事忘了。”申川说完,翻动随身包,掏出纸笔,似乎是将紫色的鸟儿这段事记录下来。
“你曾说过,那是冲击着你内心的一瞬间。”安蕾难掩失落地说。
“是的,也许就是一瞬间,我才忘了它。”
“那件笔记本,你一直带在身边?”
“嗯。”
“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你只带走了它。”安蕾地声音变得低哑。